賀錦麗是個怎樣的候選人(下):從不沾鍋檢察長,到對抗川普的「民主黨女戰神」
2010年,賀錦麗在當了將近8年的舊金山檢察長之後,挾著舊金山的「業績」,投身加州檢察總長的選舉,並勝選成為加州歷史上第一位擔任總檢察長的女性、也是第一位非裔美國人和第一位南亞裔美國人。她擔任加州檢察總長總共8年。
▌2011–2017加州檢察總長,搶盡版面不沾鍋
加州檢察總長任內,賀錦麗努力的方向是讓許多具話題性的議程登上新聞版面,例如對LGBTQ+的保護、種族歧視案件、挑戰大企業的商業行為。另外對於加州居民2008年公投通過的8號提案(婚姻是一男一女)這項反對同性婚姻的法案,賀錦麗批評其違憲,拒絕在聯邦法院為其辯護(最終聯邦法院在2013年裁決8號提案違憲無效)。也因為她在這些美國敏感議題的曝光率,賀錦麗成為民主黨新起之秀。
雖然賀錦麗在一些議題上搶盡版面,但是她在如何起訴和懲罰犯罪的總體政策討論,刻意地保持距離和中立,她也沒有那麼積極地在立法機關推動刑事司法問題的相關立法。另外在有關量刑和警務的討論中,賀錦麗亦屢屢缺席。這些行為讓許多對她充滿期待的人感到沮喪。
在2014年的47號提案(也稱為安全社區和學校法案)的討論中,賀錦麗的沉默尤為令人感到失望。該提案倡議對6項犯罪從重罪(felony)降為「輕罪」(misdemeanor),其中包括被盜財產的價值不超過950美元的入店行竊罪、財產價值不超過950美元的接收贓品罪、涉及財產價值不超過950美元的偽造支票、債券或票據罪、以及許多的非法藥物的個人使用。在許多的公共討論當中,47號提案被指責為加州入店行竊亂象頻生的罪魁禍首。
該提案宣稱每年將可以節省數億美元的獄政支出,此經費可以用來資助學校、犯罪受害者、心理健康和藥物治療。這個提案當初是史丹福斯推廣正義計畫(Stanford Justice Advocacy Project)起草,加州全民公投通過。
47號提案當時獲得副州長紐森(Gavin Newsom,現任加州州長)強力支持,但是受到參議員范斯坦反對。賀錦麗身為加州檢查總長,對該提案的冷漠和中立態度令人感到不安。雖然賀錦麗宣稱她需要保持行政中立,但是在她指揮的加州司法部所提供針對47號提案的投票指南中,只有著重在財務的好處,也就是可以省多少納稅人的錢,而並沒有提出這個提案可能造成的反面後果。
有些人認為這或許就是賀錦麗的立場,但她始終沒有表態。不過因為這個投票指南,許多加州選民被告知此提案可以省錢,沒有被告知降低犯罪標準所造成的負面影響,所以得到將近60%的加州選民支持。但後來的苦果卻讓加州居民到現在都在承受。
▌2017-2024 聯邦生涯,川普刺頭
2016年,加州聯邦參議員博克瑟宣布不再尋求連任,賀錦麗馬上抓住機會加入競選,她挾著多年在舊金山地方檢察官和加州檢查總長的顯眼成績,勢如破竹地贏得選舉,取代博克瑟成為加州在聯邦的參議員。選上之後,賀錦麗以尖銳的問政,對抗川普許多政策,包括移民政策、反對川普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提名、以及其他眾多司法政策。她也因為這些表現,不但被中立的政治評論GovTrack評為「最政治左傾的參議員」,也成為民主黨在參議院中的「女戰神」。
2019年,賀錦麗曾經尋求民主黨總統提名,雖然一開始聲勢看漲,但因為聯邦經驗不足,加上被挖出過去擔任舊金山檢察長時拒絕使用DNA檢測替死囚翻案,很早就失去黨內支持。不過後來被拜登贏得黨內初選,賀錦麗被欽點為副手,於2020年勝選並成為副總統。
雖然聲勢如日中天,但賀錦麗入主白宮後,犯了許多低級錯誤,不斷失分。拜登任命她負責美墨邊境非法移民事宜,在接受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主播霍爾特(Lester Holt) 採訪有關無證移民問題時,霍爾特質疑賀錦麗為何不到美墨邊境去親眼見證當地人每日所見的情況,賀錦麗則堅持「我們去過了」(We've been the border.),而當霍爾特立刻指出賀錦麗本人沒有去過邊境時,她竟回答:「我也沒有去過歐洲啊,所以你的重點是什麼?」讓主持人當場傻眼,也被許多美國人批評是在狡辯。另外她擔任副總統的第一年,辦公室的職員有92%輪替,她的個人支持率也一直偏低,顯示她在黨內和一般民眾中並不太受歡迎。
但因為賀錦麗之前與川普及其幕僚數度針鋒相對,她的民主黨女戰神形象屹立不搖,加上她在中東議題上並非像拜登一面倒地支持以色列,而是呼籲以色列與哈瑪斯戰爭停火,因此受到進步人士的讚揚。所以在拜登退選、賀錦麗獲得民主黨提名競選總統之後,她面對川普仍有不小的勝算,2024年的選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結論:只能選比較不爛的?別小看民主的韌性
仔細檢視賀錦麗的公職經歷,會發現她絕非完美無瑕,「進步檢察官」稱號似乎也有些溢美。她在加州司法系統26年,使用了許多的技巧和方法交出亮眼的檢察官成績單,但在許多關鍵時刻卻置身事外,招致了不少批評認為她太功利。她累積了許多政治資本,但是許多人抨擊她鑽營。另外她過去充滿著有爭議和矛盾的決策,顯示她並沒有中心思想或是堅持的理念。如果要公允地描述賀錦麗,或許可以用「努力維護形象的檢察官」來描述她。
許多人因此感嘆,並批評美國2024年的總統選舉,是兩個爛候選人指責對方比自己爛。甚至有人開始懷疑民主制度。
不過民主制度,並不是選一個道德高尚、憂國憂民、無可指責的領導者。今天有幸能夠選出一位品格正直、視民如傷的領導者固然是國家之福,但民主精神的可貴,除了分權、代議制度之外,是在於這個制度有著允許一個有瑕疵的人成為領袖的韌性——因為國家的永續發展,並非完全繫於領導者的品格,而是人民有能力要求「換人做做看」。
一個再糟糕的領導人,為了尋求連任或是鞏固政治勢力,必須要討好大部分的美國民眾,確保持續執政。因此不管候選人的人品再怎麼糟、選舉時的語言再極端,選上之後都必須要做調整來服務大部分的民眾,否則下次馬上被換掉。這樣的制衡能力,比起極權國家領導人的家天下觀念更加可靠穩固,因此與其討論哪個候選人的人品比較糟,倒不如討論他們選上之後,如何以他們的方式來追求美國利益,以及這些做法對世界有什麼影響。
美國作家馬克吐溫(Mark Twain)說過:「政客和尿布必須經常更換,原因是一樣的。」(Politicians and diapers must be changed often, and for the same reason.) 我們在這個「美國人吃麵,全球一起喊燒」的倒數計時時刻,要問的問題,或許不是川普或賀錦麗誰比較高尚、有資格,或是押寶任何一方,而是這兩人若是當選總統,其上台後的對中政策、對台政策、貿易政策對我們的影響,以及我們應當如何因應美方以鄰為壑的政策,才是務實的考量。
責任編輯/賴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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