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快門長大人1/一堂不一樣的攝影課!拿起相機 來自「鏡頭背後的新聲」

前言:2023年台灣「新住民二代」學生,將近30萬人、佔全體學生7.1%,他們與台灣的孩子一樣,都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相較於父母輩遭遇社會壓抑氛圍、生活經濟壓力,他們更多了身份認同與能力追趕的為難;一堂不一樣的影像課,那是「鏡頭背後的新聲」。

炎炎暑假,一群高中生扛著攝影器材,在雙溪老街之間穿梭,「剛剛的表情很棒,再來一次!」、「潛到水裡後,要記得按下快門哦!」在他們的言談之中,語氣略顯生澀,拍下的場景及分鏡,是他們18歲前的雙溪。

「透過影像這個立體的語言,讓學生可以更認識自己,也表達心中想說的話。」一路手把手陪伴學生完成作品、擔任雙溪高中「新住民影像培力課程」指導老師的許書豪說到。

新北市雙溪高中的「新住民影像培力課程」最新力作 - 《林家小院》影片,奪下「2023原鄉踏查紀錄片青年組」最佳影片,出自7位高中生們的集思廣益。導演兼故事主角的林意婷,同時也是越南新住民二代,透過鏡頭紀錄自己的生命故事,獲評審一致好評。

鏡頭拉遠
那是18歲後的嚮往

「...雨水從裂縫中滲出,一滴滴的打在家中各個角落...」雙溪高中的綜合教室裡,正舉行《林家小院》第1次內部試映會,當女主角自宅小屋的畫面越拉越遠,影片結尾的感謝名單緩緩升起,參與紀錄片製作的同學們,包括同樣是新二代的簡平安、顧宏洋,忍不住將雙手拍得通紅。

教室燈光亮起,一直在門外等待的小狗「林阿發」,也終於可以奔進教室裡、在林意婷身旁開心的繞圈,牠是除了林意婷家中的阿公之外,每天陪在身旁最親暱的家人之一。

18歲前的雙溪、18歲後的嚮往,在短短2個月暑假裡,他們的人生軌跡悄悄產生變化。

圖說/有別於一般影像課程,不是先學會田野調查、接著進入攝影基礎,參與「新住民影像培力課程」的學生們,從聆聽彼此的自我介紹開始,也認識從未見過的自己。 圖/鄭卉妤 攝影
圖說/有別於一般影像課程,不是先學會田野調查、接著進入攝影基礎,參與「新住民影像培力課程」的學生們,從聆聽彼此的自我介紹開始,也認識從未見過的自己。 圖/鄭卉妤 攝影

暑假前1週,雙溪高中的學生忙著大掃除,老師高分貝喊著暑假宣導,校長也提醒暑假注意安全。「下個月到桃園拍攝許久不見的媽媽」、「暑假邊拍片邊打工貼補家用」林意婷腦海中輪轉許久的影片企劃,被暑假第3天發生的一場車禍,打亂了節奏。

但不按原本的劇本走,也許才更是真實人生。

從雙溪平時生活與校園日常,到剛成年的林意婷自立照顧心愛家人的溫馨互動,包括騎車發生意外的驚心動魄,都完整收錄在《林家小院》中,最後以緊鄰溪邊的自宅小屋意象,投射對未來的迷惘及嚮往,也隱隱呈現台灣新二代與隔代教養的縮影。

「我覺得自己的生活,應該是許多雙溪人的縮影,而雙溪的步調很輕鬆,所以整支影片也走這樣的風格。」被問到影片的構想時,林意婷笑笑說,想把雙溪簡單的帶給大家,把不同境遇的人生帶給觀眾。

對準焦距
需要看見的「新」數字

新北市的雙溪地區,就位於牡丹溪、平林溪的交匯處,沿著平林溪床的岸邊繼續往上,是創校超過70年的雙溪高中,除了原本就在雙溪生活的一般生、新二代學生,因為周邊的清幽環境、特色課程,吸引不少北北基縣市的學生就讀。

「在雙溪,我們(一般生)反而更像外來生。」雙溪高中同學之間,時不時半開玩笑的形容。

新北市是新住民最多的城市,新住民二代學生也是全台之冠,截至2022年,新北市高中職以下的新二代人數,就多達3萬3000多位,其中,雙溪、金山、萬里、石門、瑞芳、三芝等北海岸6個行政區,有高比例的新二代學生。

圖說/在雙溪高中任教長達9年的許書豪認為,從學生們能力水平相近的影像課程,期許幫助新二代建立自信、更認識自己。 圖/鄭卉妤 攝影
圖說/在雙溪高中任教長達9年的許書豪認為,從學生們能力水平相近的影像課程,期許幫助新二代建立自信、更認識自己。 圖/鄭卉妤 攝影

此外,根據內政部2018年發布的《新住民生活需求調查摘要報告》,全台的新住民家庭整體平均月收入為5萬2574 元,與一般家庭平均月收10萬9204元相比,是超過2倍的距離。

「新住民二代的家庭,在經濟及課業相對弱勢,也多少對自己的身份有點排斥。」在雙溪高中任教長達9年的許書豪,大半的執教生涯都留給雙溪,觀察新二代學生的文字閱讀,比起一般生稍微不足,開始用學生們能力水平相近的影像課程,希望幫助新二代建立自信、更認識自己。

拿起相機
給自己勇氣的成年禮

在這個課程中,「新二代學生找到自己的舞台,一般的學生也探索自己想做的事,不管成功或失敗,重點是享受這個過程」。

細數近年雙溪高中的作品《在水一方》、《小圈圈》,皆以新二代當主角,而有別於一般影像課程,不是先學會田野調查、接著進入攝影基礎,參與「新住民影像培力課程」的學生們,從聆聽彼此的自我介紹開始,也認識從未見過的自己,在同一間教室裡,沒有貼上標籤、也沒有刻板印象。

本身是台灣紀錄片導演、也是雙溪高中「新住民影像培力課程」業師的張緯誌,不以「課程」來詮釋這堂課,認為用「聚會」更加貼切。「為什麼不把它定義成一門課程?因為課程是要有課綱跟目標。」從2020年開始,他與老師們試著扮演參與者、旁觀者、引導者、點燈者,讓學生用自己的語言去對話。

圖說/新北市是新住民最多的城市,新住民二代學生也是全台之冠,其中,雙溪、金山、萬里、石門、瑞芳、三芝等北海岸6個行政區,有高比例的新二代學生。 圖/鄭卉妤 攝影
圖說/新北市是新住民最多的城市,新住民二代學生也是全台之冠,其中,雙溪、金山、萬里、石門、瑞芳、三芝等北海岸6個行政區,有高比例的新二代學生。 圖/鄭卉妤 攝影

在人人拿起手機就能拍出短影片的時代,張緯誌也說,如果影像行業都已經在轉變,更應該思考不要用傳統的教學模式,「做紀錄片的人,也不時的挑戰自己,為什麼要拍這部片?」因此讓學生一起去碰撞出影片主題,做自己感興趣的事物,並非大人們想要做什麼,這就更有意思了。

「能不能真的改變學生,我們不敢那麼肯定,但學生當下的變化,開始有自己的思考脈絡,也願意講自己想說的話。」許書豪認為,過程中也訓練學生的辯證思考,即便未來不選擇藝術及影像的科系,對於現在的多元升學管道、特殊選材途徑,這都是很有幫助的個人特質,也是新課綱的初衷。

從不同的過去
通往相同的未來

18歲之前,許多高中準畢業生總有迷惘,新二代身份的他們,迷惘似乎又多一點「重量」。

「沒有選擇的時候,大人都會覺得害怕跟惶恐,何況是即將畢業的他們;在升學的階段,給予學生們一種可能,讓他們有信心抬頭的走出學校,不再感到迷茫」張緯誌提到,他不會形容自己是教育家,而是希望給孩子看見更多的可能性。

圖說/擔任雙溪高中「新住民影像培力課程」業師的張緯誌提到,「沒有選擇的時候,連大人都會覺得害怕跟惶恐」在升學階段,應該給予學生們更多可能。 圖/鄭卉妤 攝影
圖說/擔任雙溪高中「新住民影像培力課程」業師的張緯誌提到,「沒有選擇的時候,連大人都會覺得害怕跟惶恐」在升學階段,應該給予學生們更多可能。 圖/鄭卉妤 攝影

憑藉著《林家小院》,林意婷錄取國立台灣藝術大學電影系特殊選材的唯一名額,更獲得一年一度的總統教育獎,也有其他同學們參與紀錄片製作後,不用拼考學測、就提前入大學。

一台攝影機、一堂攝影課,在雙溪高中的「新住民影像培力課程」裡, 讓新二代學生、一般生,都有了一樣的起點、目標、對話,或許彼此有不同的過去,卻也交匯通往相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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