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台滬雙城論壇顯示的深層意涵 - 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

2015年「台滬雙城論壇」已圓滿落幕。但期間的波折與較勁，其實也令人目不暇給。在柯文哲表示「大陸方面提出的『九二共識』，是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基礎，這個立場表達瞭解和尊重。」之下，柯文哲順利登陸參與「滬台雙城論壇」。

去年太陽花運動和九合一選舉之後，兩岸關係起了一些變化，這些起起伏伏地變化，讓兩岸關係顯得不安與震盪。就在此一忐忑不安的情緒之下，2015「台滬雙城論壇（簡稱「論壇」）」順利圓滿召開，確實為多變與詭譎的兩岸關係，帶來了一份令人期待與欣慰的新希望和新機會。而此次「論壇」究竟顯示了哪些深層意涵，值得吾人進一步長期關注與深入了解。

兩岸關係發展的新模式

兩岸關係起起伏伏，好的時候，像情人一般，如膠似漆，好不甜蜜；壞的時候，好像仇人，分外眼紅，毫不客套，尤其，民共關係更是如此。兩岸關係嚴格來講，過往其實也沒有甚麼固定的模式，但就在不安與躁動的此時，柯文哲率團順利圓滿參與此次「論壇」，確實也顯露了一些值得觀察與解讀的新模式。

大陸社科院台灣研究所所長周志懷八月十八日受訪指出「台北市長柯文哲出席『雙城論壇』代表他有意願突破兩岸關係，也藉此邁出第一步，而這樣的互動，可能會成為今後兩岸關係發展的新模式。」周志懷的說法，有必要近一步解讀，才能清晰窺其全貌和精要所在。

柯文哲此次登陸的模式，乃在於他對「九二共識」的了解與尊重的表態所促成。柯文哲的了解與尊重，雖然不表示他承認或接受『九二共識』，但起碼他的談話，被大陸寬鬆對待。其原因在於，柯文哲起碼是台灣親綠人士中，還是一個可以交往與交流的對像，失去像柯文哲這樣不是太反共也不會太反中的親綠朋友，中共在台灣就會失去一個與親綠或綠營人士對話的機會。

因為目前中共為了氣憤民進黨不承認『九二共識』也不停止台獨意圖，做出不讓部份綠營人士赴陸交流的機會。這樣的結果民共之間的芥蒂與嫌隙，越來越深，互相猜忌越來越嚴重，益加不信任對方。長久下來，謝長廷以及民進黨一些縣市首長登陸所開啟的交流平台，顯得脆弱不堪，要彌補的洞口確實困難重重。

中共為了不完全中斷與綠營人士地交流，選擇了對『九二共識』表示了解與尊重的柯文哲做為維持與綠營對接的窗口，顯示中共對柯文哲的『九二共識』態度，雖未必滿意但還可以暫時接受，再聽其言，觀其行，另計議，亦未嘗不可。

也就是說，在民共關係阻礙重重地此時，中共不必一刀砍斷與民進黨的交惡關係，畢竟，蔡英文明年當選總統的機會，多方幾乎都看好，民進黨執政的可能性不容中共忽視與排斥。因此，為了保留一個彈性迴旋的交流對話空間，不必傷筋挫骨，斷絕民共的關係，為未來民進黨若執政之後的兩岸關係，騰出一個再回頭還可以溝通與交流的空間。這就是周志懷說柯文哲此次參與雙城論壇，可能是兩岸關係發展未來新模式的言外之意，值得持續觀察。

周志懷在柯文哲八月十八日還在上海參與論壇之時，即表示上述地看法。不難想見中共藉機呼籲民進黨應該對『九二共識』與台獨黨綱，要有所調整與精進的心理準備，未來如果執政，兩岸關係才能持續良性發展，否則陷入僵局或倒退，這個責任民進黨必須自己承擔，怪不得誰。由此看來，柯文哲對『九二共識』的了解與尊重這個模式，已為兩岸關係未來的新模式拋出端倪了。民進黨會否跟進，在於他們在兩岸關係穩定發展重要，還是勝選執政重要之間的取捨罷了。

明年選後至五月底之前，應該是民進黨先期處理『九二共識』的適當時機，值得密切關注。

民進黨能複製柯文哲模式？

柯文哲此次參與雙城論壇可謂圓滿順利，但柯文哲創下的這個模式，民進黨能夠複製嗎？或者民進黨會照單全收？中共會讓民進黨以此模式，進行交流嗎？這幾個問題確實值得進一步討論。

八月二十四日，香港中評社以「北京來論」型式刊出署名文傑，題為「沒有政治互信豈能開啟民共交流」這篇文章。文傑指出「給人感覺好像民進黨不改變立場，只要說出了解和尊重『九二共識』，就能打開民共交流的大門。其實，這是一些媒體的誤解，也包括某些綠營人士的有意誤導。民進黨想要複製柯文哲模式，取決於它能否在兩岸政策上作出實質調整。」

上述文傑的看法，其實就是在說，柯文哲的城市交流是屬於地方層級的交流，而民進黨如果要複製柯文哲對『九二共識』認知的了解與尊重這個模式，是不可能繞過大陸的『九二共識』之核心意涵（即大陸與台灣同屬一個中國的核心意涵。）就此而言，民進黨是不可能複製柯文哲模式，而能渡過『九二共識與反對台獨』這個大陸所設置的口岸。

而這個問題牽涉的是民共之間的堅持與退讓的問題，如果雙方都沒有意願要打破這個陳痾，那麼將是無解的無底洞。

先看堅持這部份。民進黨面對『九二共識』的原則是，不存在、不承認、不接受的三不政策。基於這三不，民進黨拒絕以『九二共識』做為民共的政治基礎，民進黨認為『九二共識』是國共的政治基礎，而不是兩岸關係的政治基礎。相對地，中共認為『九二共識』是兩岸關係，也是國共之間的政治基礎，而其核心意涵是大陸與台灣同屬一個中國。

民共之間除了在『九二共識』上無共識之外，中共還強調堅決反對台獨。而台獨是民進黨的核心根本，失去這個根本，民進黨則無立黨的精神與支柱，因此，中共要民進黨放棄台獨，事實上比要民進黨承認『九二共識』還要難上加難。是以，民共無論如何堅持，為了兩岸關係良性健康地發展，沒有理由拒絕在退讓上選擇一條最能適合彼此的「民共之路」或「民共共識」，如此才能解鈴，而得以和平發展。

再來看退讓的方面。說穿了，如民進黨所言，『九二共識』是國共共識，所以民進黨不應該被『九二共識』繞住，而難以伸展。如果有一天，民進黨執政了，兩岸關係發生了滯礙難行的時候，為了台灣的生存與發展，也為了民進黨的執政之路著想，民進黨能不在既有的堅持上有所調整，以求突破困境嗎？

從客觀條件上來看，未來民進黨如果執政，當兩岸關係遇上瓶頸時，民進黨應該選擇在『九二共識』上做出彈性靈活地處理，以緩和紓解兩岸困境；會不會在台獨問題上做出「凍結台獨」的可能，將視兩岸情勢的發展而定。中共也不應一眜地要求民進黨做出讓步，而自己卻堅持不退。這不但解決不了問題，甚至於是在製造另一個難題綑住自己。中共應該不會看不清問題的關鍵在於，堅持是雙方的堅持，當然退讓也會是雙邊的退讓。

因此，如果民進黨明年五月有機會執政，柯文哲式的『九二共識』模式，民進黨不可能複製，必須要有超越「了解與尊重」地心理準備，才能讓兩岸關係運行順暢，否則，將會讓兩岸關係陷入難以預料的情境。民進黨其實無論是否執政，現在就應該思考如何開啟解除民共之間的『九二共識』魔咒，為民共的兩岸之路，搭起前進的橋梁才是正道。

國民黨未來在兩岸關係的位置

2005年連戰的「破冰登陸」之旅，2008年馬英九執政迄今，開啟了國共之間的兩岸和平十年之路。時間流逝飛快，短短十年之間的兩岸和平鎂光燈，在今年的八月十八日再度聚焦在上海灘。而此時上海灘的英雄人物，已經換成是親綠的柯文哲了。國民黨身為執政黨，在這次第六屆「滬台雙城論壇」幾乎已經沒有任何角色了。

從目前總統選戰的發展情勢來看，明年五月底之後的國民黨，在兩岸之間的位置在何處呢？這是一個值得杞人憂天的問題。所謂「十年風水輪流轉，再回首誰領風騷？」這亦是一個極為現實地問題。國民黨無論未來是否執政，都應該要負起兩岸關係和平、穩定、健康發展的責任和義務。

因為，六十幾年來，國民黨在兩岸關係中，已經扮演了一個成熟、穩健的推手，沒有理由，不再為兩岸關係的何去何從扮演負責任的護衛者，更沒有理由看著兩岸關係往退步的路上發展，因此更應該扮演一個勇敢而智慧的守護神。而國民黨在兩岸關係的位置上從來就不曾缺席，未來亦應該站在原來地位置上，捍衛兩岸的和平，護持兩岸的發展，這是國民黨責無旁貸的歷史任務。

我們冀望國民黨堅持在兩岸關係這條路上，不要踽踽獨行，千山萬水總有相逢的友人；不能虎頭蛇尾，大街小巷都有盼望之人。所以，國民黨的兩岸位置，正在人民的冀望之中，別無他途。

結語

兩岸關係起起伏伏六十五年，在這跌跌撞撞的六十幾年當中，兩岸好像一隻蝴蝶，從產卵到幼蟲再結蛹，最後掙脫蟲繭羽化出一隻飛躍漂亮的蝴蝶。這個過程是緩慢、煎熬、痛楚地一個孕育與昇華的過程。我們眼看著七年多來，一個和平、穩定、健康的兩岸關係，在去年太陽花運動與今年反課綱運動，醞釀而起的台獨氛圍的催化之下，兩岸關係的氣氛是緊張僵滯的，兩岸關係的前景是沉浮不定的，兩岸關係的未來是難以預料的。

所幸，在2015「滬台雙城論壇」順利圓滿地舉辦之下，兩岸關係的新模式，已經預示了兩岸再創新意與再現新機的新希望了。而此次論壇顯示的深層意涵，也鋪陳了兩岸關係未來的新路徑與新基礎，且讓這個顯而易見地意涵，能為明年之後的兩岸關係搭起一個新鮮又平穩健康地新局面，嘉惠兩岸人民。這應該是此次論壇最想要延伸與拉長兩岸和平與穩定縱深的目的所在。

我們且拭目觀看明年之後的兩岸關係是否朝向和平與穩定的軸線前進，若然，則此次論壇地意義將非同凡響，其影響亦將格外地令人期待。反之，則將難以想像其後果。

附註：有關文中「北京來論」，詳如中評社之說明：中評社編輯者按：「北京來論」是重要的專題，凡是反映大陸政治核心對台思路的文章，中評社都以此專題刊載。

（本文刊載於104.08.27 台北論壇基金會「台北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