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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系」雙人創作組合。主唱咖咖歌聲清澈具爆發性穿透力,吉他手易祺擁有純熟的製作編曲技巧。以蘊含詩意的創作講述對人性的觀察,壯闊精緻的音樂氛圍在華語流行中獨樹一幟。曾以創作專輯《求救訊號》、《文明》入圍二〇一九、二〇二二年金曲獎最佳演唱組合。最新專輯《五常法則》於二〇二四年五月發行。
攝影師、 寫真家,擅長在生活時光中自然擷取,為平凡的日常拍下充滿柔軟的瞬間!曾出版底片攝影集《十年 A DECADE 》,作品常見於樂團巡演記錄、婚紗攝影、親子攝影與各式品牌合作廣告。
回憶起三人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場校園表演的現場。被喜歡的攝影師拍攝,對當時的咖咖與易祺來說難以想像,叮咚也深刻記得當時在台下被〈與浪之間〉震撼的心情。今年年末,VH(Vast & Hazy)發行第三張專輯,隨後開始巡迴演出;攝影師叮咚仍持續拍攝著商業廣告、樂團專輯及表演現場,近期也嘗試以影像呈現與家人生活的種種光影。從靈魂出發的創作終點究竟朝向何處?面對創作的種種思考,他們都有著自己的答案,與不可忽視的真心。
Q 如果要推薦一首歌或一本攝影集給對方,會推薦什麼作品呢?
叮咚:Ruvan Wijesooriya的《LCD》。
VH:〈整理整頓清潔中〉。
Q 如果作品有一個顏色,覺得彼此的作品會是什麼顏色?
易祺:暖色調的顏色,鵝黃色。
咖咖:鵝黃色之外,也有淺藍色的感覺。
叮咚:溺水起身看見的光的顏色。
Q 覺得創作這件事最讓人開心跟疲憊的是什麼事?
VH:能接住觀眾、讓陌生人產生共鳴很開心,但在創作裡需要坦露自己其實也讓人疲憊。
叮咚:透過創作證明自己的存在很開心,但作為工作時也讓人焦慮。
Q 若能交換彼此靈魂的一部分,最想擁有對方哪一項能力或特質?
易祺:想要叮咚能把眼裡所見拍攝出來的能力。
咖咖:想要能「看見瞬間」的那個眼光。
叮咚:從靈魂裡面散發出的節奏感。
面對「創作到底是什麼?」這種大難題,仍需先從創作的路徑說起。
VH(Vast & Hazy,後簡稱VH)從校園音樂競賽出道,經歷休團、復出,一直走到現在。休團期間,吉他手易祺轉做音樂表演的幕後工作,主唱咖咖則選擇踏入職場,也有過唱片企劃的工作經驗,在各自經歷了與台上不同的生活後,兩人仍選擇走回舞台。「發現音樂能夠當作工作,也真的能夠養活自己。」帶著一步一腳印累積出的底氣,VH走回台前,透過音樂將對生活瞬間的感動傳遞給聽眾。叮咚起初以底片攝影出道,後來參加攝影比賽獲獎,便踏上了攝影這條道路,與早期強調強烈的色調、對比的風格不同,現在的他將創作的重心放在家庭,具有強烈日常感的照片深受粉絲喜愛。從興趣成為工作,從強調對比轉為朝向自然,回憶過往的創作,都是彼時己身所思所想的最大化。
當興趣成為專業,「創作」也有了與不同形式結合的可能,不同型態的創作如何相互串聯,也是他們現在正思考的問題。叮咚拍攝過許多樂團專輯的封面,認為攝影師在封面拍攝的過程裡,擔任著「轉譯者」的工作,「我覺得封面攝影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將專輯概念轉譯成一張照片。」將樂團與樂曲的理念、意象以影像呈現,讓一張照片把故事說清楚——這與叮咚近期嘗試的影像剪輯也有相似之處:也許只是一個幾秒鐘的過場、拍點與畫面的切換,但在創作者眼裡,那正是魅力的靈魂所在。
易祺從音樂製作人的角度出發,強調不同媒介的「主動與被動」,是音樂替影像服務?或是影像旨在呈現樂曲?講到VH歌曲的誕生,有些樂曲是在電腦前從beats開始做,慢慢加上旋律、配器,但也有些音樂順應某一個瞬間的感受而生,像是〈複寫〉便是脫胎於易祺在海邊觀浪時所錄下的一段旋律。咖咖談到新專輯中的歌曲〈囚犯〉,是由真人真事進行改編,在MV導演的轉化下,以信件往返的安排,加強了失落與徒勞的情緒,以不同的呈現方法映出相同的理念。
除了創作的過程中,需要多種媒介串聯。現場表演也時常需要影像與燈光的輔助,攝影師也需要身處舞台周圍,甚至介入表演,拍攝表演者之外,如何捕捉表演風采與觀眾能量也是一大挑戰。
易祺從技術層面切入舞台表演的誕生,他提到:「現場表演大部分都是事前的編排與設計,一切的呈現都需要提早規劃。」要掌握演出當下的大小細節,需要依靠前期製作不斷補強、演練才得以完成。「現場版本的音樂配置跟專輯不太一樣,也許觀眾說不出來,但確實都能夠有所感受」,易祺強調。咖咖也分享,《求救訊號》專場運用警報聲響開場、專輯《文明》的現場表演則是從磅礡樂聲進入歌曲表演,透過一個細節的改動,不管是台上的表演者或台下的觀眾,都能因此更加投入其中。
同樣作為現場表演的「在場者」,叮咚不認為現場攝影需要保持冷靜與疏離的態度。「我其實跟觀眾一樣瘋狂,有時候也會加入衝撞、開圈。」在成為攝影師之前,叮咚便已是一位樂迷,深知觀眾在現場表演的感受,狂熱的情緒使他更能找到切入點,以鏡頭記錄下表演的震撼。放空自己,接受一切情緒湧現,再透過攝影捕捉現場的能量流動。
從作品回望,似乎也能逐漸釐清「創作」究竟是什麼?「我確實一直在想,如果有天我的心境完全不同,還有辦法去演繹過往的歌曲嗎?」對咖咖而言,「老歌新唱」是對演唱者的一項挑戰,但始終不變的是主唱的職責:以聲音與肢體,將歌曲完美演繹的初心。
早期在音樂製作的過程,總想著精進設備及製作技術,但如今他們首要思考的問題更加直覺,「觀眾是否能夠收到表演者的感動」才是要點。回應創作的高規格化,易祺笑著反問:「高大上的東西到底是為了給觀眾更好的,還是給自己的一種滿足?」
先走再說,卸下許多內心包袱的現在,VH也找到了許多更加自由的時刻。
表演的本質是觀眾,那攝影呢?「當我拍攝美景、美人的時候,那個美的所在究竟是屬於攝影師?還是屬於被拍攝者?」對現階段的叮咚而言,應該在於攝影者有無「身處其中」。當叮咚走過婚姻、生養,對「家庭」的想像不再只是兩人關係,子女也成為父母的重要課題,回應生命的階段變化,他開始拍攝自己的家庭日常,一張張照片突顯了他作為父親、作為伴侶的「位置」:唯有置身於其中,真正去體驗、實踐生命,才能使人看見照片外頭、持著攝影機的那個攝影師叮咚。
不論是音樂或是影像,VH與叮咚都在為了能夠抓到那個感動的瞬間,而去認真地體驗、感受,一個眼神、一種聲音,透過他們的轉化,將觀者與聽眾帶進不可複製的日常。
採訪撰文|蘇吉
一九九九年生,台南人。現就讀於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碩士班,獲第十九屆林榮三文學獎。作品、採訪散見於報章雜誌。
攝影|ioau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