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尉,交契之深,遂以其女歸仙居之子巖州司法儔。 今王君家藏《跋文》,正假託臣布引咎之辭,豈或正裕 所祕藏者,而正彙出示於親戚歟?今去公造此文時, 已歷二百四十二年,中更水火兵革,靡所不有,區區 一紙之微,初非所謂「金相石質」,乃能傲兀無窮。世變 手澤如新,殆造化者使神物護持,昭示來裔,以遂公 忠憤之志,而永曾、蔡之惡於弗磨也。吁,可畏哉!王君 與濂為同門友,而義若弟昆,間以相示,因忘其孤陋 而僭書之。若夫君子小人進退有繫於家國安危者, 史臣褒貶,已有定論,茲不復勦說云。
《書蘇長公司馬長卿三跋後》王世貞
蘇長公跋相如《大人》《長門》二賦《喻蜀文》,皆極口大罵 不已。余謂相如風流,罪誠有之,然晚年能以微官自 隱於驕主左右,而不罹禍,此其識誠有過人者。恐長 公於茲時不能免太史公腐也。余於宋獨喜此公才 情,以為似不曾食宋粟人,而亦有不可曉者,於詩不 取蘇、李別言,以為六朝小生偽作。又謂「有崔顥者,曾」 未及豁達。李老作《黃鶴梅》詩,頗類上士游山水。而世 俗云李白蓋當與徐凝決殺也,豈不知崔顥為何如 人耶?只「晴川歷歷漢陽樹」一淺語,公畢世何曾道得, 宜其詩之沓拖餖飣也。
《摘黃山谷題跋語記》鍾惺
題跋之文,今人但以游戲小語了之,不知古人文章 無眾寡大小,其精神本領則一,故其一語可以為一 篇,其一篇可以為一部。山谷此種最可誦法。如《書贈 韓秀才》則曰:「治經之法,不獨玩其文章談說義理而 已,一言一句,皆以養心治性,事親處兄弟之間,接物 在朋友之際,得失憂樂一考之於書。」《書胊山雜詠後》 則曰:「其人忠信篤敬,抱道而居,與時乖逢,遇物悲喜, 同床而不察,並世而不聞,情之所不能堪,因發於呻 吟調笑之間,胸次釋然,而聞者亦有所勸勉。」《書鮮洪 範詩後》則曰:「今觀鮮長江之才,可謂困頓州縣者也。 使之學不盡其才,名不聞於世,其鄉之先達士大夫 之過也。」《跋浴室院畫六祖師》則曰:「人有懷道之容,投 機接物,目擊而百體從之。」《跋東坡畫石》則曰:「以富貴 有人易,以貧賤有人難。晉文公出走,周流天下,窮矣 貧矣賤矣,而介子推不去,有以有之也。反國有萬乘, 而介子推去之,無以有之也。能其難,不能其易,此文 公之所以不王也。」《跋東坡書》則曰:「學問文章之氣,鬱 鬱芊芊,發於筆墨之」間。《書贈卷後》則曰:「學書要須胸 中有道義,又廣之以聖哲之學,書乃可貴。若其靈府 無程,政使筆墨不減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跋自臨 東坡和淵明詩》則曰:「翹叟屢索此卷,恐為人盜去。夫 不疑於物,物亦誠焉。」翹叟一動其心,遂果被盜。昔季 康子患盜,孔子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誠然哉!」 《書贈陳繼月》則曰:「惟用心不雜,乃是入神要路。」《跋范 文正公帖》則曰:「用筆實處,是其最工。大概文正妙於 世,故,想其鉤指迴腕,皆入古人法度中。」《跋王荊公禪 簡》則曰:「余熟觀其丰度,真視富貴如浮雲,不溺於財 利酒色,一世之偉人也。」書舊詩於洪龜父則曰:「龜父 筆力可扛鼎,他日不無文章垂世,須要盡」心於克己, 不見人物臧否,全用其光輝以照本心。《書嵇叔夜詩 與姪榎》則曰:「視其平居無以異於俗人,臨大節而不 可奪,此不俗人也。」《題元聖庚富川詩》則曰:「聖庚以王 事行,忘鞍馬之勞,而以詩句賞江山,可謂能不息者 也。」《題楊道孚畫竹》則曰:「庖丁解牛,梓慶銷鐻。」與清明 在躬,志氣如神,同一樞紐。《題張仲謀詩後》則曰:「用意 刻苦,故語清壯;持身豈弟,故聲和平。」看山谷題跋,當 以此數條推之,知題跋非文章家小道也。其胸中全 副精神,借一人一事一物發之,落筆極深極厚、極廣, 而於所題之一人一事一物,其意未嘗不合,所以為 妙。
《跋渭南文集》錢謙益
先輩題跋書畫,多云:「某年月日某人觀陸放翁跋,所 讀書,但記勘對裝潢歲月,寥寥數言,亦載集中。」蓋古 人讀書,多立言慎於古人著作,非果援據該博,商訂 詳審,不敢輕著一語,亦文章之體要當如此也。今人 於法書名畫強作解事,蟬連滿紙,必不肯單題姓名。 坊間槧本,不問何書,必有跋尾附贅其後,如塗鴉結 蚓,漫漶不可了。試一閱之,支離剽剝,千補百綴。天吳 紫鳳,顛倒裋褐。窮子為他家數寶,人皆知其無看囊 一錢耳。偶讀《渭南文集》,聊書之以為戒。
題跋部雜錄
《尚書故實》,《清夜遊西園圖》,顧長康畫,有梁朝諸王跋 尾處云:「圖上若干人,並食天廚。」貞觀中,褚河南裝背 題處具在本。張維素家收得,傳至相國張公弘靖。元 和中准宣索,并鍾元常寫《道德經》同進入內。後中貴 人崔潭峻自禁中將出,復流傳人間。維素子周封,前 涇州從事,在京一日,有人將此圖求售,周封驚異之, 遽以絹數疋贖得。經年,忽聞款關甚急,問之,見數人 同稱仇中尉傳語評事知《清夜圖》在宅閒居家貧,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