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球
四年前蔡英文敗選的最後一哩路，蔡英文本人以及兩岸各界都認為是敗在兩岸論述上的空洞與模糊，不能獲得中間、知識、經濟等選民的支持而敗北。
四年後的現在，蔡英文雖然提出「維持現狀」與「在中華民國憲政運作之下，推動兩岸交流和相關運作。」但究實而論，這樣地兩岸論述，其實還有不少的質疑聲音，也還未能獲得多數的認同與信任。究竟蔡英文的兩岸論述陷入了哪些困境？本文將試探其境，管窺全豹。
獨派的纏繞。四年前蔡英文敗在兩岸論述之後，一直苦心想要跳脫未能達陣最後一哩路的陰影。但苦思與策劃了四年，蔡英文目前端出的兩岸大菜「維持現狀」與「憲政運作兩岸」，仍然還是被視為空心菜。原因不難理解，因為蔡所謂的維持現狀，其實就是因為獨派勢力以「台獨」神主牌，逼迫蔡英文不能越「台獨堡壘」的框架，所推出來往中間靠攏與馬英九不統、不獨、不武維持現狀幾無差異的兩岸論述，被譏為是拾人牙慧的產物。
蔡英文這張不統、不獨的中間維持現狀牌，難脫國民黨兩岸政策的陰影。民進黨在擔心台獨牌會令中間選民不放心的情形之下，曾經在2013年底推出所謂「凍結台獨黨綱」之議，最後還是在獨派勢力反撲之下，不了了之，無疾而終。由此可知，蔡英文跨不出的兩岸論述，問題不全在她本身，而是蔡擺脫不了獨派勢力的纏繞與制約，不敢、不能、不可越雷池所致，因為，獨派勢力是民進黨基本盤的大宗，蔡不能失去這塊死忠板塊的奧援，否則選戰將難守住城池。這是蔡的兩岸困境之一。
藍營的影子。在馬英九執政的七年多中，兩岸關係的和平穩定發展是眾所公認的，也是馬最津津樂道的功績。而建構這個穩定與健康的兩岸關係，就是馬政府所謂的「不統、不獨、不武」維持現狀；「和中、友日、親美」戰略布局，所呈現出來的兩岸和平發展現狀。這個現狀，在台灣歷次的民調始終維持在七成以上的高支持度，也可以算是台灣人民的最大公約數。正因這個原因，蔡英文在「凍結台獨」不成之後，集各路人馬之智慧，最後推出與國民黨難分難釐的「維持現狀」來應戰。
蔡英文推出的「維持現狀」論述，目前之所以沒有受到太多的反駁與反對，原因在於，其一、這個往中間靠攏的不偏不倚之論，符合台灣人民喜好中道的人生哲學信仰，所以除了國民黨和馬英九的反駁之外，並沒有太多的反對聲音；其二、國際社會，尤其美日兩國，對於「維持現狀」的框架並不排斥，因為維持在不偏不倚光譜之間尋求和平不武的原則，是符合美日不願意見到兩岸關係過於向中國大陸傾斜，也不過於和中國大陸對抗的平衡之道。
但問題在於，維持現狀之說，還是難脫拾國民黨牙慧之譏，背負著國民黨陰影的兩岸論述，恐怕在選戰進入兩岸論戰生死交關之時，不易為中間選民中的知識、經濟選民所放心和支持。蔡英文想以維持現狀的兩岸論述，力戰到底，恐怕會有變數之慮。此其兩岸困境之二。
大陸的制約。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去年七月指出：「民進黨最大的挑戰在於2014選舉（九合一選舉）一定要打好，若打得好，連中國都會朝民進黨方向來調整，如果他們覺得，2016最有可能贏的是民進黨的話，他們自動會去創造那個條件。」蔡英文這席話，引發北京強烈批判，大陸各媒體及學者專家紛紛給予嚴厲抨擊。值得注意的是，蔡英文上述談話出籠不久之後，2014年9月台灣「九合一」地方選舉前夕，中共總書記習近平邀集台灣統派團體訪問大陸時，習語氣強硬地表示：「和平統一、一國兩制，是我們解決台灣問題的基本方針…...。」
習近平這段強硬的表態，其實是說給蔡英文和民進黨聽的。目的當然是在警告蔡英文和民進黨，不要以為選舉勝選，大陸就會向民進黨調整靠攏。如果民進黨不放棄台獨，不承認「九二共識」的基礎，那麼，兩岸關係將可能地動山搖。由此可知，民進黨和共產黨（民共）之間的鴻溝是很深的，兩黨的信任基礎極為薄弱，彼此的互動交流還需很長的路要走。
蔡英文必須要有心理準備的是，選戰進入兩岸論戰之時，大陸會否拋出不利於蔡的兩岸制約因素，影響或干擾蔡的選舉運作。另外，如果蔡英文當選總統，兩岸之間不能在「九二共識」的基礎上協商合作，恐怕現在兩岸陸委會和國台辦常態性的互訪和務實性地運作，將有停頓的可能；此外，兩岸外交休兵將可能破裂，外交上的較勁，將可能如台灣前陸委會副主委林中斌的預言「恐怕會有雪崩式的外交中斷事件發生」。這些事件若真的發生，那麼，目前勝選呼聲甚高的蔡英文，能不審慎以對嗎？選舉期間或許還能控制大陸的制約，若勝選，真正的挑戰才將開始。
以上蔡英文的兩岸論述困境，說穿了，其實就是在談論台獨牌與兩岸牌的對弈廝殺。但不要忘記，美國對於台灣選舉的影響力，是不容忽視與小覷的。蔡英文應該還記得四年前訪美時，英國《金融時報》就報導美方憂慮蔡英文當選後的兩岸關係，國際間對此報導認為，間接影響了蔡英文的選戰，是其敗選原因之一。是以，蔡英文和洪秀柱都應密切正視大選中的美國因素，以免大意失荊州。
（本文刊載於104.08.06 新加坡聯合早報「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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