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總統歐蘭德訪問大陸評析 - 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

今年四月25至26日，法國總統歐蘭德（François Hollande）率領了一個百人代表團訪問大陸，其中包括外交與商務部長在內的八名部長，以及數十位大企業家。這是歐蘭德總統就職一年來第一次訪問大陸，這也是他個人的第一次訪陸，同時也是習近平主席就任一個半月後，第一位來訪的西方大國領導人，雖然時間短暫，但仍意義突出，值得重視。

經貿關係

綜觀此次訪問，其重要的內涵之一還是經貿議題。由於自2009年全球金融風暴以及歐債危機以來，法國的經濟一直沒有起色，依照國際貨幣基金會（IMF）的估計，今年法國的經濟仍將會有0.1％的負成長，當前的失業率也高達11％。但是，在今年一月份，陸法兩國的貿易額卻達到41.8億美元，比去年同期增加5.3％，其中大陸自法國進口18.3億美元，比去年增長25.5％，此一數字驚人。

再以陸法兩國的雙邊貿易觀之，其總額只占大陸2012年全年外貿的1.3％，在歐盟國家中排名第四，與德國差距甚大，且法方的逆差高達260億歐元（或340億美元），佔法國外貿逆差的40％，貿易的平衡當然是法國當局的一項重要任務。而大陸方面則期盼，法國甚至其他歐盟國家都能解除對大陸的高科技禁運政策，如此將可立即平衡陸法兩國以及陸歐各國的雙邊貿易，但至今效果不彰，其主要原因就是擔心大陸會因此而加速發展。

可是，依照環球金融電信協會（SWIFT）的報告顯示，在歐元區國家中，法國在使用人民幣支付方面居領先地位。自2012年3月以來至今，已增加了2.5倍，在法國整體對外貨幣往來中，共有21.4％是以人民幣計價，其比例排名全球第五，次於香港、英國、新加坡與台灣，這也是巴黎拉近與北京關係的一項契機。

相對的，若與歐盟第一大國德國相比，陸德貿易約佔大陸整體貿易的5％，德國在汽車與工具等方面領先法國甚多，況且德國進入大陸市場的時進較早，在大陸的市場佔有率高達5.33％。相形之下，法國在大陸的品牌形象甚少大多只停留在奢侈品方面，在大陸的市場佔有率只有1.27％，因而法國還有相當大的發展空間。

政治關係

在兩國的政治關係方面，過往雙方的不愉快事件大致已過去，比如2008年奧運會前的火炬被干擾，前任總統薩科齊（Nicolas Sarközy, 2007-2012在位）接見達賴等。相對的，由於歐蘭德是屬左派的社會黨，因而在意識形態方面與中共比較接近，卻也是一項正數。況且，在2012年五月歐蘭德當選總統後第二天，他就到大陸駐法國大使館會見了孔泉大使，這也是他以總統當選人份接見的第一位外國大使，充分表達了與大陸加強關係的意願。

在今年三月，當習近平當選國家主席不久，歐蘭德總統也是第一個發出賀電的歐盟國家領導人，他還在電話提及，由於兩國都是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的常任理事國，也在許多國際事務方面具有相同或相似的立場與觀點，並主張多極世界，且有意與大陸積極發展全面性戰略伙伴關係，由此可見歐蘭德總統積極主動拉攏與北京關係的態度。

再者，從法國的內政情況來觀察，在就任一年以來，歐蘭德總統的聲望持續下滑，主要是由於首長貪污與經濟低迷所致，目前只有26％的支持度。而他也是法國過去17年來第一位左派的總統，由於長期在野，法國左派對於國際事務處理的經驗與智慧還有待考驗。但此次訪陸必定可以獲的一些加分作用，其中包括陸方有意購買60架空中巴士，總值80億美元，還有核廢料處理場的購買，以及雷諾汽車在武漢設廠，其產量將高達15萬輛等等。

此外，由於英國首相喀麥隆去年五月接見了達賴，雖然地點是在一所教堂，況且英方不斷說明，只是把達賴視為宗教領袖，以及接受西藏是大陸的一部分的立場，但北京仍以不便安排高官會見為由，將喀麥隆的訪問推遲至八月份。相對的，北京讓歐蘭德拔得頭籌，並給於高規格的接待，除在天安門以隆重軍禮迎接之外，還以紅旗牌的大禮車接送，此乃1960年代大陸領導人接待外賓的禮儀車，這也被視為是給於英國的一個明確訊號。再加上明（2014）年一月是陸法兩國建交50周年，與建立全面性戰略伙伴關係10周年，雙方也展開一系列相關的籌備活動，此時的訪問，更是即時。

戰略關係

在這次訪問中，陸法雙方同意建立一年一度的高峰會議。其實，這是喀麥隆首相在他2010年11月訪陸時的提議，現在被法國取代，其中尤以歐蘭德總統曾提出建立多極世界的構想為重要原因，而英國與美國的特殊關係，將會強化美方的單極世界戰略。由此可見，陸美雙方較勁的影子。近年來，法國總統訪陸時的高規格待遇，比如上述紅地毯式的迎接儀式，都要比英國首相來訪時要風光一些，也可看出北京的差別待遇與刻意安排。

其實，陸法兩國在這方面的戰略思考由來已久，早在1964年，陸法兩國建交時，就已經顯現。當時北京與莫斯科的關係惡化，而巴黎與華盛頓的關係也不睦，但陸法兩國的共同利益，就是走自己的道路，雖然意識型態南轅北轍，但仍能一拍即合。當時由於美國正在升高越戰，自然對於法國此行動難以接受，而法國也是西方國家中第一個與北京建立大使級外交關係的國家，這種獨立的硬頸精神，當然對於當時大陸國際地位的提升良有助益。

第二次陸法兩國關係發展的高峰，就是在2004年一月胡錦濤主席為慶祝兩國建交40周年的訪問，這也是胡錦濤在2003年接任國家主席後的第一次出訪。當時法國總統席拉克（Jacques Chirac, 1995-2007在位）還把巴黎的艾菲爾鐵塔打上紅燈，此乃法國政府第一次以此方式接待外賓。而當時的國際環境，也是因為美國在2003年開始攻打伊拉克，導致北京與巴黎建立了反美連線。當時，席拉克總統甚至公開支持歐盟解除對大陸的武器禁運，無奈美國的施壓，最後功虧一簣。

此外，歐蘭德總統在上海交通大學演講時也說，法國學生到上海應該不會感到陌生，因為上海是「東方的巴黎」，相對的，巴黎也是「西方的上海」，一下就拉近了雙邊的關係。同時，他還附和北京領導人摸著石子過河的策略，以及自主決定發展道路的策略，獲得了熱烈的回應。歐蘭德總統還將歐債危機歸罪於美國，並提醒各方不要畏懼大陸的崛起，並期盼大陸對於歐債危機做出更多的貢獻。還有，他也同意為大陸留學生與商務人員創造更好的簽證便利條件，並在巴黎建立「中國之家」，專門為大陸留學生服務，這些都十分符合中共的思維。但當被問及釣魚台的主權歸屬問題時，歐蘭德卻只避重就輕，主張以對話解決來應付，可見他的保留態度。

在訪問最後，陸法雙方還發表新聞聯合公報，其中提及國際關係民主化，這主要就是針對美國的一些迴避聯合國監督的政策。還有加強協商國際問題，建立多極化世界，強化G20，要敦促世界貨幣基金會（IMF），在2010年有關投票比例以及相關的改革，應該盡速推動，其實這些都是美國所不願見到的發展。尤其，若IMF的改革成功，美國將失去主導該機構的權利。

公報還提及，共同推動對於開發中國家的援助。由於法國在非洲長期殖民，而大陸則還只是新手，陸法兩國確實可以相互借重與合作。雙方還強調，陸法兩國是制度與文化不同國家發展互利雙贏的典範，雙方尊重對方的核心利益與自主發展的選擇，以及一中原則，強化科技與核能合作，以及人員交流與慶祝兩國建交50周年活動等，這確實對於大陸在國際事務的推動上助益良多，並給於一些對大陸核心利益的批評者一大反擊。

人權與文化

在人權方面，歐蘭德也曾提及，但只是在單獨的記者會上，他表明先前在與大陸領導人見面時，確實主張以對話的方式來交流。也因這是一種間接的表達方式，這必定是與北京事先溝通的結果，因而並未引起波瀾，但卻遭到歐洲人權組織「以經濟換人權」的批判，這又再度證明，實質利益要超越人權價值。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法國富商PPR集團也在此時刻，將1860年英法聯軍所掠奪的圓明園中兩個獸首無償歸還大陸，這不但對於兩國的民間與文化交流助益良多，也給於歸還其他的獸首豎立了榜樣與先例。同時，這也是PPR企業的一項極佳的廣告，因為該公司是以出產奢侈品聞名，在大陸有大量的業務，而大陸已在2012年成為世界最大奢侈品市場，無疑這項歸還舉動將有助於該公司產品的銷售，並拉動陸法雙邊經貿關係的發展。

再者，大陸近年來在法國11個地區建立了14家孔子學院，在大陸也有14個城市成立了法語聯盟，近四萬名大陸留學生在法國求學，約7千名法國學生在大陸學習，可見兩國的文化交流熱絡。

結語

綜上所述，基於陸法兩國相當多的共同觀點與利益，其中包括多邊主義與單邊主義的對抗，意識型態的相對接近，科技與經貿的互補等等，使得當前陸法關係的發展前景看好。此外，也就是基於陸法兩國相對比較合諧與平穩的關係，這對於歐盟的大陸政策也會有所助益，其中包括歐盟對大陸的武器禁運，以及歐盟賦予大陸自由市場經地位等問題。再加上，日本有意拉攏北約來圍堵大陸，法國也可在此扮演相當的攔阻角色。

還有，法國也反對以美元為全球的結算體系，因而北京亦可以予以拉攏加入新興國家的經濟體，有助於全球的經濟與財政關係的發展。而在聯合國問題上，尤其是安全理事會，目前陸俄兩國經常與美英法三國處於相對的地位，比如有關敘利亞問題，因而特別突顯法國的關鍵角色。若法國與大陸的關係持續發展，難保日後法國不會與陸俄聯手，這將對於國際的情勢產生重要的影響。

最後，在文化與價值方面，歐蘭德總統也表現了對於大陸發展的充份認同與理解，正符合習近平主席的鞋子論，此乃有別於其他西方國家對於大陸批判甚至敵視的態度，這對於大陸在軟實力方面也有相當加分作用。由此可見，此次歐蘭德總統訪問大陸的重要意義，以及陸法關係未來可能對於國際情勢的影響。

（本文僅供參考，不代表本會立場）

（本文刊載於102.5.16，中央日報網路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