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金融問題面面觀 - 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

中國大陸總理溫家寶在第十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五次會議上所作的政府工作報告指出：中國大陸將2012 年國內生產總值（GDP）成長目標設定為7.5%，低於2011 年8%左右的目標。而中國大陸2012 年GDP 成長率已呈現下滑的走勢，主要肇因於歐債危機，歐盟等先進國家的需求下降，因而導致中國大陸商品缺少需求拉動，進而對中國大陸的GDP 成長率造成衝擊。除了經濟成長遲緩外，中國大陸也潛藏許多金融危機。到底中國大陸會面臨那些金融風險?其形成的因素為何？對中國大陸經社發展之可能影響及對台灣可能衝擊為何?底下將逐一探討。

一、當前中共面臨主要金融風險為何?主要形成原因為何?

中共可能面臨的金融風險特性，可區分為全國性與地方性風險。前者包含：金融市場系統性風險、財政赤字風險、擴大投資政策風險以及匯率升值、房市泡沫化風険;後者則包括地方債務風險、影子銀行違約風險。

(一)全國性風險

1.金融市場的系統性風險

清華大學教授、中國大陸與世界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李稻葵於今年五月在2012中國大陸金融改革與創新高級論壇上表示：目前大陸廣義貨幣M2存量總額達14兆美元，相當於GDP的190%，中國大陸著名學者吳敬璉最近亦指出：中國大陸於1990年貨幣總量為1.53兆人民幣，2011年增加為89.56兆人民幣，21年間翻了58.53倍，同一時間美國貨幣總量只增加1.99倍，這樣超發貨幣稀釋全民財富，是一種隱性搶劫。而這種廣義貨幣存量已成為大陸金融市場所面臨的系統性風險。因為寬鬆貨幣政策會助長房地產泡沫、提升金融風險與通膨等壓力。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公布對中國金融部門進行的首次正式評估報告說，中國大陸的金融體系尚稱穩健，但脆弱性逐漸增加。報告中警告說，如果信貸、房地產、匯率等風險同時發生，中國最大的商業銀行體系可能面臨系統風險。

2.中央公共財政去年(2011)赤字約6500億元人民幣

2011年中共之中央公共財政收入為5.13兆元人民幣，完成預算的111.9%，比2010年增長20.8%，但支出總量達5.93兆元人民幣，超出預算主要是因保障安居工程支出增加。今年(2012)中共則會嚴格控制地方政府新增債務，禁止各級政府以各種形式違規擔保。

3.人民幣升值壓力風險

中美貿易摩擦不斷，中國大陸未來一定會面臨愈來愈多要求人民幣升值的壓力，升值過大或太小會分別影響出口或引發炒作，中國大陸金融市場處在兩難的局面以及貿易保護主義與貿易摩擦下亦會帶來一定程度的風險。

4.房市泡沫的風險

據統計，房地產業產值占中國大陸GDP的6.6%，房市快速增長，一旦價格快速下滑、將使大陸經濟發展面臨的風險。目前有超過四分之三中國人仍覺房價過高，而中國金融機構整體放款額已達7.8兆美元。簡單來說，這比歐豬五國的整體債務加總還多出1倍，不得不令人戒慎恐懼，無怪乎標凖普爾(S&P)也下調中國大陸房地產前景評級。

(二)地方性金融危機

1、地方性債務債台高築

中國大陸自1980年起實施改革開放政策，從計畫經濟轉型至有社會主義特色的市場經濟，不但帶來其經濟高度增長，而且在短短30年期間內超「德」越「日」經濟體，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此一過程之中，地方政府權限增加，自主規劃空間之提高，許多地方政府為求政績表現，在積極投入公共建設的同時，往往忽視對其財政收入來源之評估，不斷擴大融資借貸規模，導致部分地方政府造成債台高築。中國大陸地方政府債務問題，經日積月累後，已對於其金融體系之安全造成威脅。有關地方性債務累積的詳細成因及總類，分述如下：

(1).信貸擴張快速、債務增加

2008年9月遭逢全球金融風暴，中國大陸為能降低其對經濟增長之衝擊，另又推動四兆元經濟刺激方案，提高銀行信貸與增加投資基礎項目，引發地方融資平台出現大量融資借貸行為，2009年甚至大幅增長60%以上，使得其地方政府債務在2年內增加2兆元以上，其債務餘額甚至超過中央政府債務餘額。此外，2009年所公佈的「關於中央財政將為地方政府代發代償2000億元地方債務」政策，不但讓地方政府變相發行地方債券的機會，而且讓其避開國家預算法令規範地方政府不得直接發債之限制，亦是導致許多地方政府債務增加因素之一。就中國大陸地方政府債務結構進行觀察。依據其國務院審計署資料統計顯示，至2010年底止，各級地方政府舉債餘額高達10.72兆元，佔2010年其GDP的26.9%(雖2011年其債務餘額略下降至9.10兆元，但佔2011年其GDP的比重仍是達到20.9%)。不過，2011年7月5日國際著名穆迪信評公司則是估計，中國大陸各級地方政府債務餘額可能高達14.20兆元以上，其誤差可能是部分地方政府的申報不實。另就其地方政府債務餘額層級統計，至2010年底止，省、市、縣級政府債務餘額分別為3.21兆元、4.66兆元、2.84兆元，各占30.0%、43.5%、26.5%。

(2).廣設融資平台銀行整體壞帳提高

中國大陸各地方政府為了繞過北京當局禁止地方直接融資的禁令，總共設立了8,000多家公司，即為政府融資平台。渣打銀行估計，在2012年之前，大陸地方政府的債務總額可能達到人民幣12兆元（約合新台幣53.6兆元）。而國際信用評等機構惠譽信評預期，若出現最糟糕的狀況，大陸金融機構提供地方政府融資平台及房地產開發商的貸款，可能使大陸銀行業的整體壞帳率高達30%

(3).還債高峰期將來臨

根據大陸審計署公布的資料，大陸地方債務到期日53%集中在2011年至2013年，這三年大陸必須償還的地方債務總額高達人民幣5.58兆元（約新台幣27.3兆元）。而第二個還款高峰期在2016年至2018年，其他年份到期債務約占14%至17%。雖然此前通過各種步驟提高了相應的撥備率，但是在目前的調控政策下，未來地方政府的還貸壓力仍會非常大。

2.影子銀行盛行

中國大陸因融資難、貸款利率高，近來非官方「影子銀行(Shadow bank)」規模也逐漸擴大，借貸已從公司擴大至個人，也有不少包裝成信託產品和理財產品的傳統貸款業務，類似美國的「次貸」業務。野村預估大陸影子銀行貸款的總額為8.5兆元人民幣，法興銀行也表示，近來大陸多家非銀行企業的半年報中，這類非主業的貸款業務竟然貢獻三分之一的利潤，由於民間私人借貸盛行。高利貸與民間借貸利率一路飆升，顯示出體制外的地下資金氾濫，民間游資選擇冒風險賺取暴利並填補了體制內受限於銀行授信不均等漏洞，結果高利貸信用崩盤的蝴蝶效應擴大，深刻顯現於2001年至今溫州民間金融崩盤的窘境。

二、當前金融風險對中共經濟安全衝擊為何?中共主要因應對策為何?

(一)、衝擊金融體系、危及中國大陸經濟成長

由於人行緊縮銀根，使銀行業者不願意放款給中小企業，導致中小企業轉向非官方的借貸管道。若中小企業融資不易的情況在未來半年無法改善，內需經濟將進一步減弱，造成大陸經濟進一步放緩，可能衝擊中國大陸整體經濟及金融穩定。根據銀監會統計，隨著中國大陸經濟成長放緩，企業債務違約的風險加劇，2012年首季銀行不良貸款金額已達4382億元。有專家指稱，陸銀壞帳地雷三年後恐引爆並將衝擊金融體系、甚至發生連鎖反應，危及中國大陸經濟成長。

(二)中共主要因應對策

1.遏阻地方債增加，中共將取消背書債務

中共銀監會上海銀監局長閻慶民表示，中共財政部將取消對所有地方政府為旗下投資公司負債的背書保證，以免地方債務竄升產生信用危機。據報導，由於許多地方政府的負債佔年度歲收超過400%，未來的償債壓力極大。

2.規範地方政府舉債融資制度

2011年10月17日中國大陸財政部更是針對「規範地方政府舉債融資制度」訂定「2011年地方自行發債試點辦法」，在國務院批准發債規模規範下，選擇上海市、廣東省、浙江省與深圳市先行實施地方政府自行發債試點，俾以降低銀行風險；同時，利用債券市場對地方政府之債務進行評估與鑑價，以做為融資之參考，進而提高地方政府舉債資金運用效率與改善償債能力

3.銀行將減少對地方政府的新增放款。

中國大陸第三大商業銀行中國銀行行長李禮輝表示，他們正在檢視對地方政府放款的曝險問題，已發現某些建設案子並沒有足夠的還款能力，該行今年將退出那些沒有十足擔保的開發案，也將減少對地方政府的新增放款。

4.中國大陸將清理二萬億地方債務

為了防範地方政府出現債務違約，中國大陸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簡稱：銀監會)計劃在未來將清理4,630億美元的地方政府債務(約合人民幣29,956億元)。中國中央政府將會介入償還一部分貸款，國有銀行(主要是大型國有商業銀行和政策性銀行)也將介入承擔部分損失。

5.溫州市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總體方案

大陸國務院於3月28日批准《溫州市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總體方案》，溫州金融改革正式啟航。方案提出12條金融改革任務，除了民間借貸登記服務中心，還成立了民間資本管理中心，認為能規範溫州民間資本，並拓寬民間資本出路，防止再發生高利貸和非法集資等情事。

6．召開全國金融會議

中共於2012年1月初，第四次全國金融會議由中國人民銀行和銀監會參與並分別領銜了主要議題，包括：(1).系統性金融風險防範制度、(2)完善金融監管協調機制、(3)加強對金融機構綜合經營和金融機構監管、(4)明確商業銀行資本金補充和約束機制、(5)推進政策性金融改革、(6)改進國有金融資產管理、(7)加快債券市場改革發展、(8)加快農村金融發展、(9)改進小企業金融服務、(10)規範發展信用評級機構等十大課題。觀察這十大議題可發現，前幾項皆和防範金融風險有關，例如加強對金融機構監管及完善金融監管協調機制等。此外，「明確商業銀行資本金補充和約束機制」是為了增強銀行體質，避免銀行爆發財務和流動性危機，也和防範金融風險脫離不了關係。

三、結論

債務危機已讓全球聞之色變，其主因泰半來自於信用擴張，舉債過高。由上述的分析可知，中國大陸金融風險已逐漸升高，不論是系統性風險或是地方債務過高的警訊均值得台灣注意，因為這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一旦出現金融危機，則透過蔓延效果，將危及全世界金融市場。

台灣政府舉債瀕臨上限、租稅負擔率創下新低，政府財政空前吃緊，多項重大公共建設預算沒著落，已嚴重衝擊政務推動。此外，中央與地方政府債務急速攀升，部分縣市年年面臨薪水發不出來的困境。監察院去年初即針對政府債務攀升、隱藏性債務龐大且財政赤字持續惡化，對國家發展與國家安全形成潛在威脅，對財政部提出糾正，如何解決這困境已刻不容緩。而金管會除了對於國內信用市場風險加強控管之外，對於二岸金融監理平台的建構亦應更加積極，以防患未然。

(本文刊登於2012年7月5日中央網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