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冠安
由於蔡英文在新年談話與習五條等相關事件中獲得到大量的網路聲量，人氣看似由黑轉紅，使得不少人就此認為台灣社會將重回太陽花學運後，反中情緒高漲的環境，而民進黨也會藉由此波浪潮，在2020選戰中一雪2018大敗的恥辱。不過社會上對此也有不同觀點，素來擁有網路高人氣的柯文哲，就表示蔡只是一日行情，並非長期趨勢，認為網路聲量跟支持度是兩回事。
到底近來兩岸關係的波動，有否對台灣社會或2020選情造成影響？從2002年至今，針對兩岸關係，委託政治大學選舉研究中心，進行長期調查的美國杜克大學，其最新的研究，就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解答。因為政大選研中心不僅是國內最具公信力的民調機構，而這份民調更恰好於1月3日至7日進行，也就是新年談話與習五條引發爭議的高峰時期。本文以下便將從經貿、安全與社會面來分析，當前台灣民眾對兩岸關係的看法，並進一步探討蔡的聲量是否能幫助其連任。
首先，在兩岸經貿交流部分，杜克大學調查指出，目前有53.4%的民眾認為應該加強與大陸的經貿關係，僅21.5%覺得要降低。對比於過去數據，支持加強者，雖遜於2017年12月的69.6%，可見近來時事確有影響，但仍略高於蔡英文上台前的2015年11月的51.7%。不過無論何年，都已與2013年底，支持降低者多於加強者的民心趨勢大不相同。
此外，相當有意思的是，有別於一般印象，20至29歲的年輕人，歷年來都是最為支持深化兩岸經貿的族群之一，在2017年12月甚至有將近7成的年輕人支持加強與大陸的經貿關係，高於平均約1成。即使受到新年談話及習五條事件影響，也仍有6成年輕人仍抱支持加強的立場。
其次，在安全層面部分，目前有6成民眾，在宣布台獨會引起大陸攻台的情況下，反對台獨；而年輕族群亦有58.3%不贊成；進一步回朔到2016年的資料，在大陸保證不攻台的情況下，有78%的台灣民眾及80.3%的年輕人，願支持暫停台獨訴求，簽署兩岸和平協定。從此來看，過去所謂年輕人願為台獨而戰的說法，就可能與事實有所差距。因為目前來說，僅不到2成的青年人會選擇在台獨引發兩岸戰爭時從軍抵抗。也就是說，主流民意，包含青年族群，都以追求兩岸和平為最高價值。
相當有意思的是，即使是佔人口比17.9%的民進黨認同者，和15.3%會在2020投給蔡英文的支持者，亦僅有61%和64.5%的比例贊成為台獨而戰爭。換句話說，倘若蔡政府持續破壞兩岸關係，提升戰爭風險，就可能會影響這近4成群眾，對民進黨和蔡英文的支持意願。
第三，在社會層面部分，從國族認同來看，自認僅是台灣人者仍為多數，達50.5%，不過認為自己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的雙重認同，也達42.7%。對比2015年11月，前者為57.3%，後者為35.5%。而2017年12月，前者為52.2%，後者為40%。即可發現，自蔡英文上台以後，雙重認同不斷提升，且新年談話與習五條事件並未改變這樣的趨勢，目前已縮小1成的差距。即使是20至29歲族群，在2015年至2019年間，雙重認同比例也上升7.5%。可以說，已然翻轉馬政府以降的國族認同趨勢，打破綠營人士所謂社會認同不可逆的「預言」。值得後續密切觀察這股社會變遷所導致的政治版圖變化。
而在政治共識部分，有鑑於綠營近來透過官方和各智庫、組織頻發民調，試圖以「民意基礎」來佐證蔡政府的兩岸政策正當性，諸如陸委會日前公布的7成民眾不接受「一國兩制」和「一個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原則，沒有中華民國存在空間的『九二共識』」，並且將想將「一國兩制」與「九二共識」進行連結。
然而從杜克大學長期的調查來看，自2003年以來的10次年度調查，都顯示有超過5成的民眾支持「台灣與大陸應在『一個中國、各自表述』的原則下進行交流」。在當前，更有57.2%的人支持這樣的主張，僅30.9%不支持；20至39歲的青壯族群中，雖然比例較低，但亦有50.1%支持。如果民進黨政府真聽從民意，那蔡英文的兩岸政策或許就應先參考長期、具有公信力的杜克大學民調，修正其破壞憲法現狀與兩岸關係的論述。
在多數民眾仍支持加強與大陸經貿關係、將兩岸和平視為最高價值、認同「一個中國、各自表述」原則，且雙重認同比例上升的情況下，想藉由操弄兩岸關係，挽救2018敗選頹勢的民進黨，自然就難以成功。這也同時解釋為何在2018選舉中主打「顧台灣」的民進黨會大敗的原因。
無怪乎，在選後想藉由意識型態牌製造高聲量，來扳回頹勢的民進黨，無論是在政黨還是蔡英文個人的支持度，都不見任何起色。以政黨認同來看，民進黨從2015年11月的31.8%支持率，在2017年12月已下滑至20.3%。甚者，在歷經新年談話與習五條事件後的調查，更跌落至17.9%，反倒是國民黨上升到27.9%；就蔡個人來看，目前也只有24.2%的民眾滿意其執政表現，並僅有15.3%的人會在2020總統大選中投給她。顯示綠營這波宣傳效益，真如同柯文哲所說般，僅創造出聲量，但並未提高支持率。
而在蔡英文上台以前，可以說是最為支持蔡與民進黨的青年世代，於蔡政府荒腔走板執政了3年後，如今更已然轉變而成為最反對她的族群。根據杜克大學的調查，2015年底可以在20至29歲族群中領先朱立倫近35%的蔡英文，目前僅有不到5%的年輕人，會在2020投給蔡英文。而當年高達69%不擔心蔡上台之後兩岸關係會更緊張的年輕人，也在2019年時，變為最擔心兩岸因統獨發生戰爭的年齡層，多達55.7%；民進黨的青年認同，更從32.2%驟降到目前的10.9%，反而是國民黨獲得到26.8%的青年支持。可見民進黨與蔡英文如今已然失去整個青年世代的認同。
總結來說，蔡英文確實可以藉由操弄兩岸關係，來鞏固在黨內領導地位，甚至是博得一時人氣，抗拒改革。然而從杜克大學的調查來看，與民意相悖的民進黨與蔡，就顯然無法靠宣傳、直播就能改變執政不利的客觀事實。因為在民主社會之中，要想爭取民眾支持，關鍵還是在於聽從民意、苦幹實幹。倘若只想藉由宣傳取巧來改變形象，打贏選舉，那無疑就是對民主價值的蔑視，愧於民主進步之稱。
（本文已刊登於108.1.28中國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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