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耀輝
納稅人，每年的四月要繳納汽機車的使用牌照稅，五月除了繳納房屋稅，還要申報並繳納「痛苦感明顯」的綜合所得稅（綜所稅），真可謂「清明時節稅紛紛，納稅人心頭沉沉」。
今年財政部也照往例，舉行綜所稅的宣導會，除了推廣手機或網路等「宅報稅」措施之外，還特別強調一一一年度新增「八大利多」，想要減輕納稅人的心理壓力。
所謂的八大利多，包括調高基本生活費四千元；調高免稅額四千，年滿七十歲者調高六千；調高標準扣除額，單身及有配偶者各增四千、八千；薪資所得特別扣除額、身心障礙特別扣除額，各調高七千；退職所得的定額免稅、課稅級距金額也調高。連賑濟烏克蘭的捐款可列舉扣除，也拿來湊湊政績。
其實，細究上述免稅額、扣除額等等的調高，根本是所得稅法內建的「物價指數連動法」制度，為減少納稅人因為「事前」的物價上漲，造成實質稅負增加的損害，在「事後」給予補償，根本不是政府的恩給，並無利多這回事。
因為綜所稅的「課稅所得」，是名目或貨幣所得。在物價上漲幅度超過名目所得增加的速度時，實質所得會下降；但若綜所稅的免稅額、扣除額或課稅級距沒有隨物價上漲而調高，則「課稅所得」增加的幅度，會超過實質所得增加的程度，從而造成實質稅負增加。
再加上綜所稅的累進稅率結構，納稅人可能因名目所得增加，而跳升到更高稅率的級距，進一步加重實質稅負，又讓納稅人再被通膨剝第二層皮。因此，物價上漲對低所得、上班族及扶養親屬較多的納稅人衝擊最大，最受「所得虛增，稅負實增」之害。相對地，政府的稅收反而因物價上漲而大增，甚至增幅超過物價漲幅，等同於再課「通貨膨脹稅」。
這就是為何早在卅多年前就建立了「物價指數連動法」制度的道理，用以彌補納稅人因通膨造成稅負增加的損害，但仍有「時間落後」的問題。
例如近兩年通貨膨脹問題嚴重，一一○年消費者物價指數年增率近二％，一一一年年增率更高達三％，今年首季仍超過二點六％，物價上漲率連續廿月超過二％，造成納稅人過去兩年的實質所得稅負先增加至少五％，造成過去兩年稅收嚴重超徵，也是政府有必要「還稅於民」的理由。
也因此，財政部此次調高免稅額、部分特別扣除額等等，其實是「落後兩年」的補償，從貨幣的時間價值來看，彌補不了前兩年多繳的實質稅負，納稅人仍是輸家。也難怪財政部一邊聲稱這些利多，卻又預估今年的稅收仍將增加，證明落後的物價指數連動法，使名目或實質稅收都增加，政府穩穩是通膨的最大贏家。
至於調高基本生活費，是依據納稅者權利保護法，為維持納稅人及扶養親屬享有人性尊嚴之基本生活所需，由財政部參照主計總處所公布最近一年的「貧窮線」定之，只是減少窮人受通膨之害，實無利多可言。
這兩年來窮人、薪資族的日子痛苦難過，是政府無能抑制通膨所致。財政部反而把物價連動制度，當作人為的「利多」來混淆視聽，豈不是要人民反過頭來把政府的無能，當作德政？
(本文刊於2023年05月05日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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