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志超
中共近期積極推行自由貿易試驗區（以下簡稱「自貿區」）政策，除了彰顯開放力度，振興搖搖欲墜的經濟外。有媒體直指推動自貿區其中一個重要的目的，在於取代香港地位。
大陸自貿區大爆發
大陸國務院8月26日發布「關於同意新設6個自由貿易試驗區的批覆」，同意了設立6個新的自貿區，包括山東、江蘇、廣西、河北、雲南、黑龍江自貿區。加上2013年的上海自貿區；2015年設立的廣東、天津、福建自貿區；以及2017年設立的遼寧、浙江、河南、湖北、重慶、四川、陜西自貿區，以及2018年海南全島自由貿易試驗區，目前已有18個自貿區。
有媒體指出，這些自貿區出台就是衝著香港而來。但觀察官方初步規劃的細節，恐並非如此。黑龍江自貿區，主打工業轉型，將打造對俄羅斯及東北亞區域合作的中心樞紐；山東自貿區則強調海洋特色產業，深化中日韓三國經濟合作；河北自貿區貼近於雄安片區，發展新一代資訊技術、生醫產業、現代服務業、數位商務、金融創新與物流等；江蘇自貿區強化金融以支撐實體經濟、支持製造業，並提高吸引境外投資合作；廣西自貿區則著重於對東協合作先行先試示範區和打造西部陸海聯通門戶港等方面的具體措施。六區發展的重點，雖有提及香港擅長的金融、物流與服務業，但就地理區位與產業基礎，對香港的威脅相當有限。
滬深新制 劍指香港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上海與深圳的新發展。首先是，國務院8月6日發布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臨港新片區總體方案，特別提及將在金融領域進一步簡化優質企業跨境人民幣業務辦理流程，研究開展自由貿易帳戶本外幣一體化功能試點，資本自由出入和兌換。8月20日，上海市政府隨即發布《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臨港新片區管理辦法》，宣稱要打造競爭力最強的自由貿易園區，實施「具有較強國際市場競爭力的開放政策和制度，加大開放型經濟的風險壓力測試，實現新片區與境外投資經營便利、貨物自由進出、資金流動便利、運輸高度開放、人員自由執業、信息快捷聯通。」
接下來又針對深圳提出新建設方案，8月18日公布《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於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的意見》，除了深圳最擅長的高科技發展外，示範區還將以高標準建設自由貿易試驗區，加快構建與國際接軌的開放型經濟新體制，支持深圳試點深化外匯管理改革，推動更多國際組織和機構落戶深圳。要求更高起點、更高層次、更高目標上推進改革開放，形成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擴大開放新格局。
2013年9月29日，中國大陸推動第一個自貿區-上海自貿區以來，已經成立將近6年，但至今尚未發揮預期的功能，除了簡化形成流程外，似乎沒太大的效益，尤其今年3月通過《外商投資法》將於2020年1月1日實施後，自貿區的優勢將大打折扣。惟在美中貿易戰的壓力下，中共重新開考慮先行先試的做法，從上海與深圳的新規範看來，北京當局似乎這次是玩真的。在名稱上深圳還特稱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有別於傳統的「自由貿易試驗區」，以凸顯其先行先試的改革決心。
滬深二地的新變革，不少是針對香港的強項，例如：金融開放、提升行政效率與簡化行政流程、吸引國內外人才、制度與國際接軌以及投資權益保障等變革措施，故有專家認為中共此舉乃劍指香港而來。深圳新制更是如此，打破二月出爐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香港、澳門、廣州、深圳四大中心城市職能分工。當時香港規劃為鞏固和提升國際金融、航運、貿易中心和國際航空樞紐地位，強化全球離岸人民幣業務樞紐地位、國際資產管理中心及風險管理中心功能。然前述許多原屬香港的項目，已經公然轉移至深圳。
無怪乎，中央出台政策隔日，央視主播李梓萌在《主播說聯播》節目說：「現在看來，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深圳喝上了『頭啖湯』。無疑，這一定位給深圳帶來了巨大機會。從建設經濟特區到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這是又一次的闖關升級。有人會說是不是中央對深圳一往情深？其實，機會不是給誰，誰就能接得住的。」最後還強調：「深圳這次的定位是先行示範區，那麼都會示範給誰看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作為中共傳聲筒的《央視》此言，就是針對香港而來。
只會弱化難以取代
1997年香港主權由英國移交中共，《中英聯合聲明》聲明將會實施一國兩制，中國政府會確保其社會主義制度不會在香港特別行政區實行，承諾保留原有的經濟和社會政治制度，繼續擁有自己的政治管治制度、法律體系、金融經濟政策事務以及對外關係50年，因而保留香港的特殊性。
如今從許多香港政策看來，已見到中共已將手伸入香港，逃犯條例修正僅是導火線，激起反送中運動，讓北京當局臉面無光。縱然持續嚴詞警告，甚至將解放軍派駐至毗鄰，抗議浪潮毫無停歇跡象，中共因而改走經濟手段恫嚇。論其實際，中國大陸各大城市並不是近期才提出取代香港地位的目標，但卻都未能實現。即使中共不斷提出新政策，香港在以下領域仍難以取代。
第一、獨立關稅區：香港回歸前，英國為了確保香港經濟自由，故向GATT爭取港獨立關稅區地位，WTO成立後持續享有之。美國於1992年通過《美國-香港政策法》，亦賦予香港獨立關稅區的地位。但該法係以香港民主與法治為其前提，基礎若被破壞，美國總統有權以行政命令中止該法案。這也是中共極度不滿「反送中」運動，卻至今不派兵鎮壓的主要原因。獨立關稅區讓香港在國際貿易與中國大陸分別處之，許多產品享有遠低於大陸的更低關稅，亦鮮少受到其他國家進行出口管制，故大陸大量貨品透過香港進行轉口貿易，也成為中國對外的窗口。縱然近年轉口貿易量已經大幅下滑，但具有不可取代的地位。
第二、國際金融中心：香港與紐約、倫敦並列為全球三大國際金融中心，港股是全球第四大股市，為大陸海外融資的首選，即使在上海與深圳的挑戰下，去年大陸企業仍有六成選擇至港IPO；離岸人民幣業務是全球樞紐；並與國際資本市場完全接軌…。多數功能滬深二地仍難與港競爭。
第三、資金自由流動：沒有資本管制與法規制度透明化，讓香港成為外資進入中國市場的門戶，根據統計2017至2018年中國大陸全年所獲得的1250億美元的外商直接投資（FDI）中，990億元通過香港流入，佔總外商投資額的80%。
由以上分析可知，香港擁有獨特的功能，在中國大陸各大城市挑戰與中共政策開放下，仍難以全面取代香港的地位。惟隨著大陸的崛起與反送中運動的延燒，東方之珠的地位已有動搖的跡象，外資開始尋求亞洲其他據點。可惜的是，過去曾高喊亞太營運中心的台灣，卻鮮少成外資考量布局的地點，值得執政當局深思。
（本文刊載於2019年9月4日Yahoo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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