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肇洋
最近，聯合國針對過去三年143個國家，包括人均GDP、健康預期壽命、社會支持、自由、慷慨和腐敗程度等六項平均指數，進行比較而公布了「2024世界幸福報告」(World Happiness Report)。從報告中顯示，台灣位居全球幸福國家排名第31，亞洲僅次於再度蟬聯地區之首，排名第30的新加坡。台灣執政團隊藉此誇耀其過去的努力，將台灣打造成舉世滔滔的「幸福國家」。
誠如政府不斷宣揚指出，過去四年台灣雖歷經了許多外在環境的衝擊，但經濟成長幅度領先其他的亞洲小龍，國民平均所得突破3萬美元，超「韓」追「日」。尤其去年在全球產品需求持續低迷下，出口金額創下史上第三高，以及在「風光」發電建設的加持下，外商投資金額更創下近16年來的第三高；至於今年，隨著台灣股市熱絡屢創新高，加上跨國廠商庫存的調整逐漸進入尾聲，全球產品需求回溫，直接拉抬了出口動能，除了主計總處將經濟成長預測上調至3.43%外，島內重要智庫無不樂觀展望台灣的經濟前景。
股市熱絡非全民幸福感受
不過，在執政團隊自我陶醉幸福國家氛圍的同時，我們卻發現其與人民的實際感受似乎呈現南轅北轍的現象。此意味著，雖然台灣經濟前景似錦，但其背後難以掩飾的是，過去四年來，絕大多數人民面對低薪資、高通膨、高房價的陰霾，所顯示的滿臉憔悴。畢竟，股市熱絡屢創新高，並不等於提高人民的幸福感受。
依據經濟學家對人民生活是否獲致「幸福」的評價，包括其一實質所得，其二痛苦指數。前者係指名目薪資所得增幅扣除通貨膨脹增幅。依據主計總處2月19日公布的2023年薪資統計，扣除物價漲幅，全體受雇員工實質經常性薪資年減0.05%，加入加班及年終獎金後的實質總薪資年減1.04%，為7年來的首度衰退，更創下11年來最大減幅，顯示實質所得增幅根本無法追上通膨增幅，等於消費能力下降。
至於後者，則是失業率加上通貨膨脹率。過去兩年，失業率雖都維持在4%以下，但依據2月5日主計總處公布的消費者物價指數(CPI)資料統計顯示，2023年CPI年增2.49%，不僅超過之前所預測的2.46%，而且僅次於通膨高峰的2022年CPI年增2.95%，是近15年來的次高。如果將2021年的CPI年增1.97%，以及2024年CPI年增初步預測2.16%納入加以觀察，應是絕大多數人民飽受了長達四年高昂物價的痛苦。
台灣距離幸福指標猶遠
也就是說，若以上述檢視「幸福」標準進行評價，其實絕大多數人民生活與幸福感受的距離猶遠，甚至陷入無奈。這或許可從人民生活反映的部分現象看出端倪，包括：
其一，低薪陷阱未有效改善，讓年輕族群有相對挫折感。回顧2016年5月蔡英文在就職演講中表示，將會積極解決年輕族群的低薪問題，雖然此期間實質經常性薪資曾突破多年橫亙在前的門檻，但過去兩年通膨皆超2%高位，造成實質經常性薪資從2021年起由正轉負成長，迄今無法擺脫低薪泥沼。顯示蔡政府執政以來透過拉抬基本工資、鼓勵企業加薪等政策，並未解決薪資低迷、所得衰退的問題。
其二，報酬分配未能落實公平，讓受雇族群存在相對剝奪感。依據主計總處所公布的「勞務報酬占國內生產毛額(GDP)之比重」的資料顯示，受雇人員勞務報酬分配占比從2016年的44.09%，逐年下降至2021年的43.03%，創下歷年最低；同一期間企業營業盈餘占比則從35.06%，持續增加至36.53%，也創下歷年最高。此說明受雇人員難以同步分享經濟成長的果實，導致勞務報酬在分配上，並未改善偏重企業、忽略勞工的問題。
家庭貧富懸殊日益嚴重
其三，家庭貧富未能逐步縮小，讓弱勢族群有相對貧窮感。依據主計總處所公布的「家庭收支調查報告」資料統計顯示，家戶所得比（五等分位）從2016年的6.08倍，逐年增加為2022年的6.15倍，續創近12年新高。亦即台灣過去20餘年來，雖然政府積極推動「租稅改革」，但這些租稅改革似乎偏愛富者，例如大幅減免股利所得稅率，使得社會資產集中於少數家庭日益明顯，造成貧富懸殊更加嚴重，並未減少貧者愈貧、富者愈富的問題。
其四，房價創高未能標本兼治，讓無殼族群有相對無力感。政府八年前開始實施「房地合一」稅制，同時透過房貸融資信用管制、興建社會住宅、推出購屋優惠利率等手段，讓飆高的房價略為緩和；但隨著台商資金回流劇增、營造成本飆揚，在超額儲蓄及資產保值的思維下，近年房價又不斷創新高，並未成功抑制房價上揚、購屋壓力緩和的問題。
在「520」新舊執政團隊即將交接的前夕，我們認為政府與其大肆宣揚台灣經濟朝向穩健復甦之路邁進，陷入自我感受良好氛圍，不如正視人民正在飽受低薪資、高通膨、高房價壓力，以苦民所苦之心，致力解決人民滿臉憔悴的無奈，藉此消弭這些無形危機對台灣社會的威脅，如此始能讓台灣真正成為舉世稱道的幸福之地。
(本文刊於2024年5月號觀察雜誌第12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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