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社群媒體在社會運動中的運作方式與影響力

一、前言

人們透過社群媒體的連繫與組織，對政治或社會議題表達意見，甚至發起社會運動，在全球許多國家當中，似乎已經成為公民發聲的一種固定型態。儘管不同民主體制的國家其發揮程度與影響效果不同，但都能對當時的社會情況產生些許影響，以下就以民主程度的不同為區別，討論在「阿拉伯之春」與「太陽花學運」，社群媒體在社會運動中所發揮的運作方式，以及後續影響的差異。

二、非民主國家的社運：「阿拉伯之春（Arab Spring）」

過去幾年來，阿拉伯世界興起大規模的民眾運動。2010年冬，突尼西亞（Tunisia）透過WikiLeaks, Twitter傳播，反對網路審查與控制言論；同年12月，突尼西亞中部的城市西迪布濟德發生了一年輕人自焚事件。以它為導火線，此後在突尼西亞（2011年1月）、埃及（2月），相繼出現了目的在推翻政府的市民抗議示威，一連串的運動被稱為「阿拉伯之春（Arab Spring）」。以下將就突尼西亞、埃及、烏克蘭等三個國家所發生的社會運動，分別進行概要介紹。

（一）突尼西亞：總統下台，但國家政經情勢未獲改善

1.突尼西亞位於北非，是非洲經濟狀況最好的國家之一。強人總統「宰因．阿比丁．班．阿里（Zine el-Abidine Ben Ali）」統治長達23年，媒體受到嚴密控制，沒有太多言論自由。在2008年金融風暴後，失業率上昇和貪腐問題嚴重。一個失業水果販因為被警察取締而自焚，民怨透過Facebbok、Twitter串聯走上街頭，引發大規模的抗議，進行了數週的激烈示威。最後逼使班阿里流亡海外。這是2011年世界上第一場人民革命。這場的示威活動成為後來社會運動「阿拉伯之春」（Arab Spring）的第一道火花，是為「茉莉花革命（Jasmine Revolution）」，也被稱為「尊嚴革命」。

2.抗議活動結束後，突尼西亞在地公民社運團體（如Tunisia Leagues of Human Rights）對社會運動仍持續關心，但「尊嚴革命」後的突尼西亞並沒有順利步上社會改革與政治轉型之路。政治暗殺[1]、失業問題、庶民自焚的事件層出不窮，就如同革命之前一樣，中產階級也對轉型政府失去信心。

3.儘管如此，這次的社會運動是突尼西亞獨立建國六十年以來，首次由上往下的現代化進程，而社群媒體在之中所扮演的組織與溝通功能，讓基層民眾能夠迅速得到訊息，並快速串連，是為讓社運成功的重要關鍵。[2]

（二）埃及：總統下台，經政治改革後產生首位民選總統

1.伴隨著突尼西亞發起「茉莉花革命」，埃及民眾也開始展現對政局的不滿，在2011年1月25日發起大規模示威遊行、集會、罷工等抗議活動向政府表達不滿，要求總統穆巴拉克下台，並改善不民主的政治體系，是1977年埃及發生「麵包暴動」以來，近30年內發生的規模最大的民主化示威運動。

2.與突尼西亞相同，埃及革命在民間的串連方式也使用社群媒體。離譜的是，埃及政府為了阻斷民眾的串連抗議活動，於革命發生之日（2011年1月25日），暫停了埃及網際網路服務和簡訊服務，意圖阻止示威者使用Facebook、Twitter等社群媒體工具傳遞信息。1月28日，埃及政府再度關閉網際網路服務，行動電話的文字訊息及通話服務也都被封鎖。

3.根據電話商Vodafone[3]的資料顯示，在埃及特定區域的所有行動電話的營運商都停止提供服務。根據埃及法律，政府當局是有權發出這樣的訊息，所有營運商都必須要遵守。而埃及政府封鎖網路的舉措，引發許多國家與組織的強烈批評。

4. 不過，抗議活動並未因此網路受阻停止，反而急速升溫，抗議群眾從數萬人攀升至數十萬人，數日後甚至引發上百萬人大遊行。穆巴拉克最終仍不敵「茉莉花革命」的威力，於2011年2月11日宣布卸職。

5.經過一年多的政治改革之後，2012年6月2日，穆巴拉克和前內政部長阿德利因鎮壓示威者、濫用職權和貪污腐敗等罪名被開羅刑事法庭判處終身監禁。6月17日，代表穆斯林兄弟會的自由與正義黨主席穆罕默德·穆爾西在2012年總統選舉中擊敗代表世俗派的前總理艾哈邁德·沙菲克，成為埃及史上首位民主選舉產生的總統[4]。

（三）烏克蘭：「烏克蘭親歐盟示威」持續進行中，總統遭罷黜

1.烏克蘭親歐盟示威是烏克蘭親歐洲派在基輔展開的反政府示威，2013年11月21日開始，至今仍在進行中，主要起因是烏克蘭總統亞努科維奇中止和歐洲聯盟簽署政治和自由貿易協議，而強化和俄羅斯的關係。另外，總統亞努科維奇2014年1月17日簽署新法，禁止幾乎所有形式的抗議活動，而再度引發民怨。因此，抗議群眾要求政府和歐盟簽署協議、亞努科維奇下台、提前舉行選舉。

2.示威少女尤莉亞（Yulia）現身說法影片《我是烏克蘭人》（I am a Ukraine），上傳至youtube後，引發全球關注，她呼籲各界，盡可能影響烏克蘭政府，回應人民的需求與聲音。該影片至今已有822多萬人點閱，各國媒體爭相報導，但烏克蘭政府仍發動血腥鎮壓，造成眾多民眾死傷。

3.2014年2月22日，烏克蘭國會表決通過，將現任總統維克多．亞努科維奇（Viktor Yanukovych）革職，並訂定提前舉行總統選舉的日期為5月25日，由彼得·波洛申科當選，6月7日正式就任。

三、民主國家的社會運動──臺灣「太陽花學運」

社群媒體引發的社會運動，並不僅只出現在威權國家，在民主國家的臺灣也發生了由民眾發起的社會運動。

（一）為了抗議兩岸即將簽署《海峽兩岸服務貿易協議》（Cross-Strait Service Trade Agreemen，簡稱CSSTA），由學生領袖發起的太陽花運動，以3月18日占領立法院為開端，進行為期26天的抗議行動。

（二）在所運用的社群媒體方面，「太陽花學運」相較於「阿拉伯之春」的最大差別，是臺灣使用更多種類的社群網站、即時通訊工具，及數位訊息串連技術，而少了許多流血鎮壓或民眾死傷的情形。

（三）台灣學生與各界，運用各類型的行動裝置，使用即時通訊軟體聯繫，透過Facebook散布消息，BBS平台集結而成的鄉民言論，即時實況影像或文字直播立法院議事場內部情況、Google文件雲端編輯平台散發彙整參與運動現場所需物資訊息，網路媒體透過Google Hangout進行實況線上論壇轉播討論，乃至於透過CNN的iReport公民新聞平台對國際直接發送即時學生運動報導等，顯見各類不同的網際網路工具、服務、平台與社群媒體已經開始讓社會運動的形成與操作變得容易，公民力量與社會輿論也更容易茁壯[5]。

（四）經過近一個月的抗爭，臺灣政府與學運團體取得部分共識，整場學運正式畫下句點，但公民力量並未因此消退，公民監督團體藉此正式成形，並且持續對台灣目前政治與社會現象發揮影響力（如：公民團體「沃草（Watchout）」對2014年底台北市長大選發動「市長，給問嗎？」的網民提問活動）。

四、社群媒體發起社會運動，對社會與政府的省思

（一）社群媒體匯集成公民力量將成常態

不管在非民主國家或民主國家，我們不難發現，這些社群媒體合作的默契與經驗，正是架構在資訊透明的基礎上。利用社群媒體組織與溝通的功能，進行訊息收集與整理產製的能力，加上多管道來源可確認訊息的真實性，當訊息可信度提高，社會運動的能量自然強大。而相較之下，政府的反應能力緩慢，且訊息產製能力偏弱，對於近年來社會運動多有「即時、快速、靈活」的特性來說，政府幾乎難有招架能力。因此，藉由網路發起的公民力量已逐漸茁壯，將成為民眾表達政治訴求的常態。

可惜的是，民眾對政策推行的內容與目標上，未能透過社群媒體，建立一致性的了解與認識，近而提高社群媒體對政策形成效率的貢獻度。因此，就算社群媒體在社會運動的運用，已經改變公民參與民主的方式，並擁有影響政府政策形成的能力，但目前短時間看來，透過社群媒體引發社會運動、並讓公民參與民主的方式，並沒有減少政府在政策形成上與民眾期待的落差，反而讓施政效能趨緩，導致其他立意良好既定政策的延宕。儘管如此，各國政府的確已經開始注意網路民意，畢竟這已經成為一股真實的力量。

（二）民主國家與非民主國家的社會運動存在顯著差異

在非民主國家中，興起了「阿拉伯之春」的各國，與突尼西亞的情況相同，失業問題、經濟差距等仍沒有得到改善。此外，在政治上雖然促進了市民們以自由民主化形式的參與，但讓人感到還僅僅停留在通過「街頭」抗議活動推進政治改革的階段，仍未享受到革命成果。

但在民主國家，民眾普遍具有高度民主素養，對於社會運動的內容與方式多以理性取代暴力，因此社會運動的帶領者不會僅止於基層民眾，更有社會中已具代表性的知識份子，藉此更能提升社會運動的層次。以台灣的「太陽花學運」為例，其抗爭過程中並沒有像非民主國家那般，造成嚴重的死傷悲劇，反而呈現高度自律的表現，且規劃過程也具有高度組織化與執行力。

因此，我們可以這麼推斷，社群媒體已經成為世界各國民眾對政府表示抗議，並進行社會運動的主要發起源頭，並在社會運動期間，肩負組織與溝通的實際功能，而國家的民主化程度，將決定其社會運動對民眾造成的傷亡程度。但社群媒體所帶動的社會運動，是否能更有效的影響政策形成或國家政經情勢走向，仍有待觀察。

＜本文僅供參考，不代表本會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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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位反對陣營（Popular Front）的重要領袖Chokri Belaid在自家附近被刺客以行刑手法處決，兇手至今未明。
[2]包頭巾的菜丁丁，《街頭的世界社會論壇，或「文化」如何卯上「宗教」》，2013年4月8日。資料來源：http://guavanthropology.tw/article/4479。網頁檢閱日期：2014年9月15日。
[3]是跨國性的行動電話營辦商，目前為世界上最大的行動通訊網路公司之一。
[4]「2011年埃及革命」，資料來源：http://zh.wikipedia.org/wiki/2011%E5%B9%B4%E5%9F%83%E5%8F%8A%E9%9D%A9%E5%91%BD。
網頁檢閱日期：2014年9月15日。
[5]「數位時代的社會活動」，《數位時代》網路電子報，2014年3月20日。資料來源：http://www.bnext.com.tw/article/view/id/31511。網頁檢閱日期：2014年9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