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民主政治只見表象和形式,缺乏實質的民主內涵和精神,否則為什麼民意代表動輒召開記者會為民喊冤,卻置司法途徑於不顧,甚至貴為總統也會在任內出書為自己抱屈?候選人藉競選造勢活動講一些聳動不堪的言論,提出許多上帝也做不到的承諾,目的只是為了選票。當選民看清楚,激情過後台灣終將回到蕭條與動盪的原點,或許會冷靜下心來回顧過去,再想想國家未來該怎麼走。然而,身為國家元首如果也隨波逐流,利用民眾崇拜政治明星的心理,提出不倫不類又不符憲政學理的主張,甚至激動時會讓人感覺總統有干預司法之嫌,更離譜的是總統的幕僚還將其解讀為「訴諸民意且效果不錯」,台灣的民主政治走到這步田地,已很難用「悲哀」兩字來形容,長治久安恐怕只有政治學辭典裡才找得到。
民主先進國家之中,現任總統為自己出書的例子絕無僅有,常見的是退位總統為自己撰寫回憶錄。一個最簡單的邏輯是,如果現任總統連有關國家大政方針的人事布局、高層人物間的對話或決策過程都可以成為書裡的內容,不知今後還有那一位政務官敢對總統說真話?這也難怪陳總統的「世紀首航」一書問世後,府院官員從上到下個個噤若寒蟬,就連張俊雄院長對總統書中所稱「宣布核四停建也嚇了一跳」,也只能用「書怎麼寫就怎麼寫」來自我解嘲了。坦白說,進步國家的政治文化之所以成熟,政治運作能夠長期穩定,人民對國家元首或政府首長誠信的高標準要求,往往居中關鍵;換句話說,國家元首有如船之舵手,其言行與立場應一以貫之,領導人的誠與信是維繫國家生存發展命脈之首要條件。這一年多以來,姑且不談選民個人對陳總統的觀感是好或惡,也不論政黨輪替執之政台灣經濟蕭條之責應歸疚國際因素或政府無能,但陳總統言行不一與政策立場的反反覆覆,至少已讓台灣民眾懷疑他的治國能力。
從去年五二○宣誓就職之後,陳總統對台灣人民的承諾不曾間斷,從上任後他保證退出政黨活動,至近期承諾將全力拼經濟,在眾多的口號聲中,民眾還未看到執政的成果,卻先聽到總統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如果國際景氣因素係影響台灣經濟復甦的關鍵,不知總統如何解釋我們今年的經濟成長竟落居亞洲四小龍之尾?陳總統在「世紀首航」書中提到「台灣是向總統制傾斜的雙首長制」,不知他是蓄意扭曲事實或愚弄選民的無知,如果總統的憲政知識可以貧乏到誤認「總統任命行政院長」等同於總統擁有組閣權,認定我國修憲就是要走向總統制,甚至還敢說他的全民政府在某種程度上就是聯合政府,我們除了感嘆之外也只能說:總統先生,你的身邊已沒有敢說真話的人。無論從憲政學理或西方國家的憲政運作實例來說,我國是紮紮實實的雙首長制。選後民進黨若取得立院過半議席,它才是傾向總統的雙首長,但如果在野黨派結盟而形成國會的絕對多數,它就是傾向內閣的雙首長制。今後台灣想要長治久安,恐怕需要仰賴建立換軌機制的憲政慣例;換言之,它取決於選後國會政黨生態的演變,也操在總統先生您的手上。誠信是最好的機會教育,請您對全民說實話,不要誤導民眾對憲政的正確認識。
(本評論代表作者個人之意見)
(本文刊登於90.11.7中華日報第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