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扁任期內政績不佳、親人涉貪瀆與面臨牢獄之災、部屬貪污事件層出不窮、外交挫敗與經濟持續衰退的情況下,陳水扁心中所牽掛的應該是不管明年選舉哪一個黨勝選,他都可以處於制高點,處於可攻可守的最佳位置。所謂可攻乃是可以對台灣政局保有相當的影響力;可守就是在失去總統職位的保護傘之後,面對弊案的後續司法程序,可以保住自己,同時可以保住家人,這才應該是陳水扁最在乎的一件事。為何筆者這樣假設?這可以從陳水扁一連串的政治動作中看出,茲分析如下:
首先,依據民進黨戰鬥的性格與過去的歷史,選舉成敗是其黨內政治人物往上爬的依據,凡是敗選,就必須有人一肩扛起敗選責任,這是民進黨在野時期的寫照。而民進黨黨主席以往就是為選戰成敗負責的不二人選,如今時空轉換,民進黨已是執政七年多的政黨,手握行政資源,陳水扁與四大天王(謝長廷、蘇貞昌、呂秀蓮與游錫堃)已經是必須為選戰成敗負責的人,他深知這是無可迴避的命運,因此在未來幾個月,他必須做出最好的部署。
陳水扁在民進黨內是何其精明之人,為了可以取得戰略制高點。為達成此一策略,他依舊選擇往深綠靠攏,因為唯有掌握深綠,才是他的最佳依靠。就如同在施明德倒扁最激烈的時候一樣,以深綠為其靠山,躲過被逼宮的浩劫。
就國內政治而言,採取激進路線爭取「台獨教父」乃是一個上上之選,但是此一台獨非彼台獨。所謂真正的台獨乃是公然宣布台獨,但是在2005年3月的歐盟視訊會議中,他坦承宣布台獨,即使是李登輝也做不到,如果說做得到,就是自欺欺人。因此陳水扁提出「入聯公投」-以台灣的名義加入聯合國,以一個假議題取得崇高之台獨急先鋒地位。寄望公投結果可以將中華民國完全消滅掉,以台灣取代之,藉此機會向全世界宣示台灣乃是台灣民眾希望的國家稱號。
比起陳水扁的入聯公投更加激進的是民進黨黨主席游錫堃提出的「正常國家決議文」,游錫堃的作法也是想取得深綠共主地位而拋出的政策。陳水扁明知謝長廷為了選舉,必往中間靠,豈會容許游錫堃的「正常國家決議文」按照原定版本通過,事實證明通過之決議文乃妥協之結果,可稱之為「四不像」決議文,毫無新意可言,把游錫堃的策略完全打散掉,真正之贏家乃陳水扁。既使謝長廷在議題操作上還是落居下風,在不敢與陳水扁切割局面下,謝長廷只得乖乖跟隨陳水扁之腳步,在訪美期間,受到美國強烈質疑,亦無可奈何,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
再者,建立台灣共和國乃是獨派的夢想,只是礙於美國的壓力,陳水扁於2000年時必須宣布「四不一沒有」,禁錮了獨立建國的腳步。陳水扁在過去幾年來以切香腸的方式,實現逐步擺脫中華民國的框框,以「正名制憲」為名,迂迴試探各方反應,碰壁之後,在卸任之前,打出以台灣名義,以新會員加入聯合國,輔之以我國加入APEC或是WTO的名稱為範本,企圖降低各方的質疑,也試圖抓住大多數民眾不清楚加入聯合國,必須是以國家才夠資格,在國內大作宣傳,以圖達到其目的。
陳水扁亦知獨派勢必不會反對,只會大加支持其作法,有了獨派支持,陳水扁更有把握實現他的計畫,事實證明在近期公投入聯活動展開後,獨派唯有支持一途。
第三、依據過去選舉的經驗,陳水扁瞭解國民黨對於台獨運動只會大加撻伐,不會跟進。2004年的公投綁大選,使得陳水扁連任成功。有鑑於此,國民黨勢必在公投審議委員會將民進黨的公投案否決,因此他依舊不踩煞車,經由行政院訴願委員會敗部復活,持續進行他的計畫。殊不知國民黨在敗選兩次之後,學到教訓,順勢提出自己的版本,以更務實與彈性的名稱入聯,爭取民眾的認同。因此,在各種場合中,陳水扁拉高分貝不斷抹黑國民黨的公投版本,推銷自己的理念,這樣的策略是否有效,明年結果一出便知。
第四、陳水扁利用小布希政府對民進黨的友善,幾年來不斷地踩底線,美國在各種場合中不斷地批判其作為,前前後後至少提醒陳水扁的「四不」二十四次之多,不過幾年下來,陳水扁亦有斬獲,「四不一沒有」僅剩「四不」。加上陳水扁抓住美國心態,不敢讓中共對台動武,會當台灣的防火牆,因此罔顧美國透過謝長廷訪美時傳遞的訊息,在國內動員部會全體支持入聯公投。民進黨中央為了配合公投,九月十五日將舉辦大遊行,聲稱將號召五十萬人參加,將台灣的心聲傳遞出去。除此更在聯合國總部的紐約大買廣告,也在國內各個頻道大肆宣傳,其胡搞瞎搞的決心可見一般。
過去中共對於台灣的選舉,只要一出招,往往收到反效果,陳水扁何嘗不知道這點,他知道中共不敢像以往大肆批判,所以毫無顧忌地大張旗鼓繼續鼓吹公投。以往在台灣內部,國民黨扮演踩煞車的角色,是防止台獨的第一道防線,為了選舉考量,國民黨此次放棄扮演反獨急先鋒的角色,是中共與美國始料未及的。
不過中共也不是省油的燈,2005年通過的反分裂國家法也不是擺著好看的,中共以此向美國施壓,逼得美國出手。美國副國務卿奈葛彭於八月二十七日接受香港鳳凰電視專訪,批評台灣的入聯公投是項「錯誤」之後,緊接著八月三十日美國白宮國安會資深主任韋德寧拋出「中華民國或台灣目前不是國家」,這是美國公然以嚴厲的聲明試圖阻止陳水扁與民進黨進一步的動作,韋德寧同時也說在APEC布胡會時,將再次宣示美國的立場,美國小布希總統出手效果如何,端視後續發展。
最後,陳水扁個人的心態才是最重要的因素。陳水扁可以說是民進黨中唯一的明星,放眼民進黨的政治人物,沒有一個比得上陳水扁在民間的聲望,而且陳水扁個人的領袖魅力,即使在弊案纏身之際,在台灣南部依然有其市場,這是其他人望塵莫及的。然而回顧過去陳水扁的過往,可以發現他的政治操作手法的確有其過人之處,不過也造就他目中無人的心態。與謝長廷競爭台北市長時,逼得謝長廷自動退出,民進黨還替他逼退前民進黨黨主席許信良與其競爭總統參選資格,上述皆是實證。
陳水扁難道不知道執政的成敗攸關民進黨政權的存續,更是台獨運動能否有成功一天的關鍵嗎?陳水扁心知肚明,但是大家看到的陳水扁並非如此在乎民進黨政權能否延續或是實現台獨理想,如果他真的關心民進黨的未來,他就會在屬下涉及貪污時,當機立斷,嚴懲到底。可惜的是民眾看到的是七年多來一堆政務官,貪污舞弊,「大官大貪,小官小貪」可說是民進黨官員的寫照。
七年多來,每逢選舉,陳水扁一路走來一成不變,操弄族群;經濟搞不好,就講一堆理由推卸責任;說要三通,等了七年還是不通,就說中國大陸打壓;新鮮人失業率高,起薪比韓國還低;台灣經濟表現位居四小龍之末,就推說國際景氣不佳;政府赤字已達四兆多;國內民不聊生,還到中美洲當散財童子,還說這是必須花的冤枉錢,這些是大家耳熟能詳的例子。最能看出陳水扁自私心態的就是他踐踏司法的言行,他在接受三立電視大話新聞專訪時,說超過七、八成法官是藍軍,這樣的言行無非是戕害司法的獨立與公正。也算是預先打預防針,萬一他在卸任後被判刑,就是政治迫害,一旦馬英九特別費再次宣判無罪時,讓深綠認為因為法官是藍的,所以馬英九無罪。基於這樣自私的心態,陳水扁的衝撞政策不是為了台灣,也不是為了民進黨,僅是為了他自己的政治目的。
明年搭配總統選舉的入聯公投將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政治豪賭,陳水扁為了自己的命運勢必奮力一搏,而他的目的能否得逞,台灣民眾的抉擇將會給他一個答案。
(本文刊載於96.09.09 中央日報網路報「星期專論」,本文代表作者個人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