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康巴士無法解決社會福利資源配置的根本性問題

日前報章媒體不斷的報導一位阿嬤背著一位多重殘障的孫子長年不斷地長途跋涉，為尋求和得到社會福利的照顧和服務，而感動了諸多的社會大眾。在媒體大量曝光之下，終於得到當地政府的回應，並提供復康巴士作為解決的對策，乍看本案似乎已得到妥善的解決，看到阿嬤的喜悅，所卸下不但是體力的負擔，更是心頭承重的包袱，同時地方相關部門的官員也似乎因此可坦然面對社會的指責，並紓解其承受的社會壓力，當看到媒體再度報導阿嬤抱著孫子開心地坐上復康巴士的那一刻，似乎為我國社會福利的圓滿又頻添佳話。

但事實真否如此，一輛復康巴士真的能解決存在於阿嬤及當地政府長久以來所存在著社會福利資源配置和數量品質等不足的根本性問題。何以一個年老的長輩需如此的長途跋涉，從竹山到南投再到台中以致后里，其所作為無非是為了其所背負的患有多重障礙的孫子，尋求妥適的社會福利服務，而且這樣的行程並不只是一天而已，而是一個星期內分別需要有多次類此的福利需求之旅，對於一個長輩而言，這豈是一個可以承受的重擔，無論是在心理上生理上，甚而經濟上社會上都是難以成載的重量負擔，但在媒體關注之前，她已默默地行之多年。而這期間，何以當地的政府及相關社政部門和福利機構未能及早提供此等服務，而卻要提到媒體揭露後才紛紛的表態，復康巴士的提供似乎解決了老人最重要的交通問題，也紓解了體力上的負荷，但卻未必真正能夠完整處理其他存在於阿嬤及其孫子身上更重要和關鍵的福利照護問題。坦白說，到底以當地政府而言，提供了一輛復康巴士其是否會引發當地可能已經存在的復康巴士不足的現象和問題之嚴重化。如今一輛復康巴士僅用在如此的用途上是否會產生資源應用上的排擠，因此乍看交通問題被解決了，卻又引發出現有資源不足的另一層討論，對此當地社政部門及社福團體，是否可以思考有其他的替代方式，譬如結合其路線上相關的交通資源，作密切的協力和銜接，而不需要一車到底，如此可讓有限的交通資源，可做其他的調配和應用，當然這項管理的工作，也正暴露出在社會工作專業服務上所應用的個案管理的有效發揮與否。

一般而言，以此個案所顯示其孫子應屬於多重障礙且多重問題者，其應該在當地社政部門中被列入個案管理的對象而有所掌控，但會出現今天的問題，充其量是暴露出中的某一部份，也就是交通的解決和需求的滿足，而其他的阿嬤需要如此長途跋涉尋求資源可能就是本文所稱的社會資源的不足和欠缺所導致，當然正因為該縣市欠缺足夠的社會資源和專業服務，才使得案主須要做如此艱苦和沉重的承擔。何以該政府的社政資源不足以有效且妥當的照顧和解決問題可能不是現今才有存在的現象，而此問題可能已長期失衡欠缺和短促不足，因此本案的解決自然不是一輛復康巴士可以回答，而是回到根本性及關鍵性的癥結上做探究，不容諱言，我國社會福利資源不論是公部門或私部門，長久以來即存在著城鄉的差距和失衡，無論是機構設備、專業人力、服務品質及社會資源，各方面皆出現供需不足及失調的現象，此狀況正如同我國的健保制度一樣，越是偏遠地區的醫療資源，即呈現高度的落差，對於偏鄉地區的病患而言，其常需要跋山涉水的取得醫療照顧，雖然健保給付對此有所補助，但卻無法解決根本問題，而此情況也出現在社會福利方面。城鄉之間社會資源的落差，導致福利案主求助不便，甚而需要付出極高的代價，也因此阻斷福利求助的動機，而今倘若不是這位長輩的毅力和堅持，相信這位孫子可能會成為福利落差下的犧牲者。既是如此，當回歸到問題的核心時，何以城鄉的福利資源出現如此的落差，可能也不是當地政府或社政部門及福利機構所願見，其可能也無奈於其無法吸引或得到更多的資源地引進和扎根，加上當地各項搭配的條件不足，包括區位、交通、財源和人力，等各項條件的不具足，自然使得這些偏鄉地區陷入福利的匱乏與不足，要如何改善此等問題恐怕早有諸多討論，但顯然其未能得到有效的結果，才會有今天感人的故事產生，但本文所關心的並不僅止於阿嬤問題的解決，更重要是如何改善既存長期以來的關鍵性問題。

在民國八十年代左右，教育部門曾推出教育優先區的概念，後來社政部門也提出類似的觀點和做法，其用意和目的乃針對在偏遠及落後和資源不足地區，政府部門應該特別強化其資源不足及相關問題的解決，然此案似乎到後來也就無疾而終，畢竟何謂福利優先區，其界定和內涵及有不同的爭議，而矛盾的是要為福利優先區添增各種資源，但問題是這些地區卻往往應先天不足和後天不良的雙重因素，而無法吸引各項資源的進駐或扎根，甚而因其環境因素及配套條件的欠缺，反而使原有的資源及人才外流，因此要如何改善此等現象解決此類問題，可能就需要有完整性且根本性的思考和對應。是否今天我們再度提出福利優先區的概念和做法，就可以解決本案及其他相同案件的問題，顯然是值得商榷的，除了福利優先區的原有爭議以外，最重要的是該地區既存的結構性、制度性、人為性和文化性等各種問題，是需要先被檢視和探討的。以公部門而言，當地的社政相關單位，是否得到當地首長的充分支持，及相關部門的全力配合。另外在財源方面是否有足夠的支撐，再加上社政主管部門及工作人員，其專業性和充足性是否達成和充足在在都是關鍵性的癥結。另者，有關私部門方面這些福利機構本來就極為欠缺，其所面臨的問題也大致相同於上述公部門的狀況，同時更嚴重的事，這些機構往往在人力和經費上面臨匱乏和流失，更遑論專業上的能力和素質是否得以充實。

顯然要解決這些根深蒂固的困窘，更需要有整個體制性的變革或改造，政府在今年預計推動行政院組織法，其重點顯然是以中央部分為主要的關照，對於地方社政及相關部門的組織架構及組織編制的討論相對的不足。以衛生福利部而言，光是在中央層級是否涉及衛生大福利小其爭論早已存在，且尚未解決，同時其業務及權責的分配也未有效釐清。如此的現象到了地方，恐怕更是災難的開始，然而更值得重視的是，到底在行政院組織法的修法，是否會牽動到地方政府現有的社政及衛生部門的組織編制及人力配當，業務分工及權責分配，可能都未見到政府的完整的規劃和呈現，同時前述所提到的既存的各項問題，是否也能在此次的行政院組織法修正中得到有效解決和適當的答案，恐怕都是令人擔心的。至於民間資源部分要如何有效地開發和拓展，並植基和扎根皆有賴於政府政策的明確和清楚，也就是政府部門到底要如何有效的發揮和應用民間資源，似乎也未見清楚的政策說明，倘若政府強調組織再造，其意味著新公共管理概念的落實，藉此自然更應該讓福利的供給能夠以顧客的滿足、社區的需求、市場的導向和效率的發揮及地方的分權等為前提，倘若我們的政府組織法所顯示的政府再造充其量只在中央部會上打轉，而內在行政運作的型態和內涵，依然存在著巨大政府、權力和資源集中的心態，那如此的組織再造所構成行政院組織法，顯然是無效的。因此要解決地方長期存在的資源不足問題，其所衍生的應該是利用這次行政院組織法的再造做一個完整和妥當的變革，使得地方政府能夠充分地得到其應有的財源和資源，並有充分的能力和人力且清楚的標明與民間資源的連結和協力，如此才能夠讓民間資源得以扎實地生根和落點，如此也才能夠有效的回應和解決現今所存在的長期的困境和難題。因此阿嬤的故事所凸顯的是該地區普遍存在福利資源的配置不當和匱乏不足，因此復康巴士無法乘載如此承重的負擔，是顯而易見的。因此寄望於未來行政院組織法的有效發揮，或許是解題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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