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金融市場詭譎多變,金融國際化與自由化的競爭態勢下,轉戰「守成」為「主攻」的國家理財觀,已儼然成為21世紀新一波的國力角逐競爭新趨勢。
過去,在美國主導世界經濟金融走向的紀元裡,手握巨額外匯存底的亞洲國家,無論日本、中國、抑或台灣,多以購買美國國債或其他美元資產,做為操控本國貨幣的主要手段。然而,今日非昨,在金融理財大肆其道的新世紀紀元裡,守成的國家理財觀,已然蛻去光彩,現今流行的,應是主動出擊的國家投資理財術。身懷巨款的國際金主--「富政府」,將主攻於國際金融市場中,「隨街採買」,或競標珍寶、或折扣購物、或輕取清倉貨…。總之,遊走國際金融市場中,尋求最適投資標的,伺機出手圖利,已成為國際金主的新國家理財觀。
「主權基金」異軍突起
「主權財富基金」(sovereign wealth fund, SWF)或簡稱「主權基金」即是在此新潮流趨勢下,「富政府」國家理財觀的新興產物。主權基金既為饒富官方色彩的投資資金,故又被稱為「官資」,其於此間的異軍突起,對國際金融市場的影響威力,已然超越「避險基金」與「私募基金」等,成為國際金融市場中的新股投資勢力。
「富政府」的主要來由,不外有二:長年貿易盈餘擁有龐大外匯存底的亞洲國家以及飽賺國際天然資源財的中東石油輸出國。主權基金的源起,據文獻所載,源起於1956年英國殖民當局在Gilbert群島針對磷酸鹽(Phosphates,其實就是鳥糞)出口加徵特別捐所成立的平準基金(stabilization fund),沿革至今,全球目前約有至少30個國家或地區,所設立的主權基金;另根據摩根士丹利2008年初「全球主權基金排行榜」調查報告指出,主權基金資產最多的是金額高達8,750億美元的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阿布達比投資局」(ADIA);第二名為資產3800億美元的挪威「政府退休基金」;資產3300億美元的新加坡「GIC」名列第三;其他則依序為:沙烏地阿拉伯的「多樣化基金」3000億美元;科威特「新世代外匯存底基金」2500億美元;「中國投資公司」2000億美元;新加坡的「淡馬錫控股公司」1592億美元;利比亞的「石油儲備基金」500億美元;「卡達投資局」500億美元;阿爾及利亞的「Regulation des Recettes基金」426億美元;美國的「阿拉斯加永久基金公司」380億美元;「汶萊投資局」300億美元…等;小者則如韓國KIC的200億美元及伊朗OSF的130億美元等。
目前,全球主權基金的總金額,至少3.5兆美元以上,且潮流使然、成長迅速。國際貨幣基金(IMF)的估計指出,現今的主權基金,正以24%的高速成長,至2012年,主權基金規模將達到10兆美元,2015年可能成長到12兆美元,2022年更將膨脹到27.7兆美元。雖然,目前主權基金只占全球總金融交易量的2%左右,但其對國際金融的影響威力不可小覷。
是天使抑是魔鬼?令人愛恨交集
是天使抑是魔鬼?新興國家主權基金的成立,令人愛恨交集。自外部(external)影響效益談起,此外國兵團的巨額資金介入,將可能有效解決國際金融困境,一如多起主權基金於此間次貸所引爆「金融大瘟疫」的諸項撿便宜行徑的資金挹注,讓發生財務危機的私人產業及金融機構得以紓困而持續營運,對亟需救援之企業而言,可謂為「救世主」;然而,若一國被他國主權基金介入過深,或投資金額過大,將出現國家安全的隱憂。2005年至今,美國以政治力量杯葛多項重大併購案,包括:「中海油」(CNOOC)對美「優尼科」(Unocal)、「海爾」對「美泰」(Maytag)、以及「杜拜港口管理公司」(dpworld)參與美國港口經營管理…等,就都是基於國家安全的理由。歐盟國家為保護歐洲自身產業優勢,對主權基金亦多有戒心,此間金融瘟疫延燒病情加重,由法國總理薩科奇及德國總理梅克爾強調應自企業自身財務整頓角度出發,而極力反對倚重外力,就可深刻觀察出歐盟國家對他國主權基金介入的反對聲浪。
主權基金對發起國的內部(internal)影響,亦有其利弊效益。一國成立主權基金,目的多為創造更高投資報酬率,增加投資收益,亦有為掌握全球策略性天然資源及關鍵技術為主而設立的,它亦可能以購買新型創意、搶佔國際市場、甚至擷取他國技術、借力國際人才為主要目的;當然,背後的政治權謀與動機亦為或難排除之成立要因。無論出發自何種動機,皆是以發起國自身利益之考量,他們不僅投資債券,也投資股權,資金的大量投入,有助其目的使命的達成。然而,主權基金的國際投資,亦無可豁免的沉浸在財務理論的效率市場(EMH)中,在創造更高報酬的投資獲利期待下,必承擔相對的投資風險。諷刺的是:當今全球30多個主權基金的國際投資,多以虧損收場,中國投資公司30億美元的「黑石」(Blackstone) 私募基金投資案、新加坡「淡馬錫」公司的泰國和印尼電信事業投資案,都是主權基金在國際金融市場中,慘遭滑鐵盧的最佳例證。
主權基金,改變了全球的投資面貌
主權基金,改變了全球的投資面貌,它估計約佔據全球併購活動的35%,它的投資行徑多半是跨國際的,它的坄資金額經常巨大牽動國情。令人擔憂的是,國際間尚未制定有一套對主權基金運行的遊戲規則,由於主權基金出擊國際的透明度不夠,甚難捉摸其身後的真實動機目的,以致國家安全憂慮及國際金融紛擾,都有可能成為此不透明的國際投資架構下的產物。
挪威「政府退休基金」,堪稱是全球主權基金中的模範生,它強調不進行任何足以破壞他國企業或政府的投資行為,並且將每一筆交易都公開上網,然而,它曾在2006、2007年間,趁冰島資本市場大為波動之際,空襲其債券市場,大肆獲利,引來冰島政府的戒心。另外,中國商務部於2008年初公開表示,「趁著美國次貸風暴引發全球股市大跌,將鼓勵大陸企業『逢低買進』,加緊腳步,收購海外企業」,雖然中國政府一再宣稱,主權基金的國際投資行為將以創造投資收益為主要,不牽涉任何政治動機,但每每巨額下注國際大型機構的投資行徑,未免不令人擔憂中國影響勢力的急速擴張。
十年前「亞太金融風暴」(Asian financial crisis, AFC)重創亞洲各國,IFM重金援助亞洲各會員國家;當今「次貸危機」延燒劇烈,西方國家金融體系大傷,來自亞洲為主的主權基金,紓困資金挹注近千億美元,遠遠超過當初亞洲發生金融危機時,IFM所金援亞洲會員國家的總金額。這是個有趣的時空轉變,真是所謂「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呀!(上)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意見) (本文刊載於理財週刊42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