邇來,人民幣幣值問題引起中美貿易戰鼓頻催,連帶使得全球外匯市場烽煙四起,貨幣戰爭一觸即發。追本溯源,經濟全球化顯然脫離不了干係。經濟全球化現象,除了促成商品勞務的貿易總量大舉提升外,還包括跨境資本移動的速度加大加快。而全球資金快速大量的移動,不僅加大金融市場的波動,也間接影響各國的經濟穩定程度。
職是,各國政府,尤其是新興市場,針對跨境資本移動的干預措施紛紛出籠(美其名為穩定措施)。例如,巴西於2009年10月率先針對熱錢(hot money)開槍,凡是進入巴西境內購買股票或固定收益債券的外來資金,紛紛課徵2%的金融資產交易稅(或稱托賓稅(Tobin tax));相隔一年後,更把債券的金融資產交易稅上調一倍,從2%提高到4%,並提高每日標售美元金額,以遏止瘋狂的投機炒作行為。而泰國政府也於日前宣布將針對外資投資公債的利得預扣15%的交易所得稅,以阻擋蜂擁而至的熱錢。
值此新興市場力抗熱錢之際,對貿易依存度一向偏高的亞洲國家而言,跨境資本快速移動可能造成的影響與衝擊更是顯而易見。因此,為有效降低國際資本移動所產生的風險,央行總裁彭淮南特別呼籲,亞洲各國應聯手建立區域匯率合作機制,以實際行動穩定亞洲各國貨幣的價值。
根據彭淮南總裁說法,建立正式的區域匯率協調機制,除可減少匯率變動的不確定性、促進亞洲各國經濟金融穩定外,還可降低交易成本、提升區域內貿易與投資成長。尤有甚者,更可進一步防範金融危機的發生。
顯然地,面對全球經貿日趨一體化及詭譎多變的國際金融情勢,區域間的經濟整合已成潮流,而各國為因應金融危機的衝擊,也紛紛進行更深入的金融合作。例如2000年5月通過的清邁協定,即是利用東協加三的架構,加強區域間有關資本流動的資訊交流與交換,並藉由貨幣互換和回購(透過外匯儲備)的雙邊條約,進行穩定貨幣市場的金融合作。
此次彭淮南總裁所提的亞洲區域匯率合作機制,就學理上而言,可歸入國際性政策協調(international policy coordination)理論的一環。所謂的國際性政策協調,係指各國在經濟政策相互調整的過程中,必須考量他國可能採取的相關因應政策,從而透過彼此協商訂定不會損及他國利益的總體經濟政策,並遵守相互的承諾與約定。藉由國際性政策協調,可以避免負的外部性,參與各國間也可獲致政策協調的正面效益。
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重創東亞地區,為防範再一次的金融危機,東亞各國乃積極投入區域金融合作,包括1991年成立東亞太央行首長會議(Executives Meeting of East Asia-Pacific Central Banks,EMEAP)、2000年建立雙邊換匯機制(bilateral swap arrangements)、2003年建立亞洲債券基金(Asian bond fund,ABF)等。亞洲區域匯率合作機制構想,其實可視作更進一步的亞太區域金融合作。
由於亞洲各國普遍傾向以出口提振經濟,過往也常出現競爭性貶值(competitive devaluation)的作法。亦即,亞洲國家往往喜歡採取讓本國貨幣貶值的方式來提高出口、壓抑進口,創造貿易盈餘美化經濟數據。但是,這樣的做法也容易引起他國仿效,最終落入以鄰為壑(beggar-thy-neighbor)的貨幣競貶惡性循環。若是區域匯率合作機制構想可以落實,不僅可減少區域匯率的巨幅波動、促進區域金融的發展,還可降低貨幣競貶的負向外溢效果、提升區域內貿易與投資成長。這對以出口導向為主的亞洲國家來說,似乎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然而,凡事均有一體兩面,尤其是這種架構在國際性政策協調理論下的合作機制,可能導致參與國家的政策易於受到他國的牽引,喪失獨立自主的運作空間;嚴重者,可能與國內政策目標相違背,但基於參與國際政策協調的承諾,仍不得不遵守,最後可能必須放棄國內政策目標。因此,區域匯率合作機制的建立仍有諸多考量,特別是亞洲各國央行自主意識都極為強烈,是否願意放棄自身的匯率政策主導權,仍有待存疑。儘管如此,對向以淺碟經濟著稱的台灣而言,若是可藉此納入區域匯率合作機制的保護網下,降低匯率波動的不確定性,並提升抵禦金融危機的能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而這大概也是彭總裁的初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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