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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曾巨威 ( 2010年12月16日 17:08)
關鍵字：減稅 產創條例 租稅改革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日前在紐約時報專欄呼籲美國政府，「財政改革，別亂搞減稅把戲」，極力譴責歐巴馬總統成立的「國家財政責任與改革委員會」被極右派控制，以財政問題做幌子，但實際上卻是在玩為富人與企業減稅的老把戲。其實，同樣的把戲在台灣已存在很久，只是我們並沒有像克魯曼這種重量級的經濟學家挺身而出，給予政府專業的建言與壓力。尤有甚者，我們也沒有像巴菲特這樣的企業家，敢獨排眾議公開的支持，「有錢人應該繳更多的稅」。更令人遺憾的是，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些只知汲汲營營、短視近利的政治人物，盡做些傷害多數民眾福祉的蠢事。

租稅減免一直被政府當做是協助產業與經濟發展的政策工具，從「獎勵投資條例」（獎投）、「促進產業升級條例」（促產），到不久前才通過的「產業創新條例」（產創），都充滿著它的身影。獎投實施了30年，各種琳瑯滿目的租稅優惠措施充斥其中，不但稅收損失不貲，更造成許多租稅不公與資源效率的扭曲。直至民國76年，才在當時的行政院賦稅改革委員會（史稱第2次賦改）建議下，把它結束掉而代之以促產時期的開展。其中，租稅優惠措施的種類與範圍已刪減限縮不少，但為促進台灣產業進一步升級，條例中仍列有租稅減免專章，包括各種各樣的投資抵減與免稅措施等。促產實施了20年，直到民國98年，才再次在另一個行政院賦稅改革委員會（史稱第3次賦改）的提議下，將它廢除並代之以產創時期的啟動。

從租稅減免的歷史沿革來看，獎投時期台灣經濟正處於萌芽階段，國家發展目標一切以促進經濟為重，故政府用盡各種手段企圖刺激或鼓勵民間的儲蓄與投資行為，想盡辦法給予個人或企業最優惠的租稅待遇。隨後由於經濟發展基礎逐漸穩固，再加上產業結構與科技水準的快速改變，「亂槍打鳥式」的租稅減免措施已經不再有效，甚至還反而造成產業升級的障礙，政府才警覺到既有的租稅政策不再符合時代需求，亟需調整，進而乃在促產中將減免稅的項目大幅限縮，並把減免稅的目的轉為對產業功能性行為例如研究發展、人才培育及自動化設備投資等的獎勵。此後，經過近20年，全球化與科技化的發展趨勢，讓租稅改革思潮又有了極大的轉變，世界各國無不一方面積極地重整財政紀律，另一方面更大力推展「稅率低、稅基廣」的普遍性稅制改革，用以取代競相減免租稅的傳統作法。也就是在這種大環境的驅使下，行政院總算接受了賦改會的建議，採取進步的改革觀念，從民國99年開始，將營所稅稅率從25％大幅調降至17％，同時也決定把原有的減免稅措施（除了研發之外）全數取消。就台灣的稅改歷史而言，這乃是一項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重大改變。

然而，這個剛剛才告一段落的新情勢，卻在日前一則新聞報導中可能又有了變化；那就是民進黨立委王幸男等21人提案修正產創條例，要求新增「中小企業投資精密生產設備或技術，得在支出金額5％至 20％限度內，自當年度起五年內抵減各年度應繳納之營所稅」。如果這個修正條文被立法院通過的話，則前面所述我國在租稅改革歷史中所做的一切努力與成效，都將因而前功盡棄。立法院今年4月才剛三讀通過產創條例，如今短短半年時間，就試圖想要「恢復」好不容易才被取消的投資抵減優惠，不禁令我們對立法委員的素質與行為感到失望與不齒。租稅改革是一項艱辛而專業的建制工程，民意代表在立法過程中不但切忌草率從事，更不可為討好特定的利益團體而傷害到大多數民眾的福祉。

其實，從產創條例通過後，立法院第一件要做的事乃是解決在兩稅合一下營所稅稅率調降所導致的營所稅與綜所稅稅率差距擴大的問題。此二稅的稅率差距從原來的15％增加到23％，致使企業營利所得加徵10％未分配盈餘稅後的總稅負從32.5％下降到25.3％，讓大股東增強將盈餘保留於公司內的誘因，不發放股利，以規避分配後所增加的稅負。這種調降營所稅稅率後所產生的副作用，亟需透過調高未分配盈餘加徵課稅的稅率來解決，但迄今為止，我們卻沒有看到立法委員們關切這個稅制上的大問題並速謀修法補救之道。

產創條例的通過雖然為我國稅制擺脫減免稅的破壞立下了一個好的開始與典範，但這只是我國諸多減免稅法律中的一小部分而已。翻開財政部編印的「稅法輯要」，隨處即可發現我國現有存在減免稅的法規，最起碼就超過4、50種以上。如果「擴大稅基、取消減免」是我國稅制改革的重大原則與方向，則立委們應該是檢討與審視那些尚存有減免稅規定的法律猶自不暇，怎麼反而會本末倒置的在好不容易才形成改革共識的產創中，想要借屍還魂，重新玩弄減免稅的把戲。我們在此對這些立委們予以最嚴厲的譴責。

(本文僅供參考，不代表本會立場)

(本文刊載於2010年12月06日工商時報)

• 曾巨威

中國科技大學財稅系講座教授兼商學院長
國政基金會資深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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