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媒體的報導,日本白天工作、晚上照顧家人的「隱形照護」人數已高達1,300萬人,且過去10年間,因照顧家人而被迫離職的人數每年至少有8~9萬人。最新的數據顯示,目前「介護離職」的人數更攀升至每年10萬人,對於企業經營與國家經濟都造成相當大的影響。為了解決日本高齡化與
少子化的問題,安倍經濟學在今年九月端出了「新三支箭」,其中的安心社會保障,就是要打造一個「零介護離職」的長照服務,希望在2020年初可以提供50萬床的養護需求,同時也考慮比照育嬰假,將照顧假的薪資補貼由40%拉高至67%。
然而,日本有超過600萬的老人亟需長照的支援,但是標榜「在地老化」的居家服務與日照中心卻面臨了照護人力短缺的窘境,再加上過去對於引進外籍看護的門檻設限過高,使得人力不足的問題更為嚴重,預估至2025年時將達到38萬的人力缺口。此外,居家式、社區式的照顧形式也是導致家屬下班後還要「接手」擔任「隱形照護」的原因之一,甚至因為給付的服務不足而淪為「介護離職」一族。目前約有52萬的老人正等待入住廉價的養護機構,安倍新的第三支箭顯然緩不濟急,一些獨居的老人、夫妻只好在提供臨時住宿的照顧中心間「流浪」,變成「介護難民」,即使有幸等待到機構的床位,有些老人的年金還是不夠負擔機構每個月的費用,只好拋棄不動產,藉由申請社會救助來補足差額。
有日本學者指出,當老年人口達到10%時,長照將成為社會問題。日本的老年人口在1985年時來到10%,卻一直等到2000年、老年人口達到17%時才實施介護保險,不僅政府的財政壓力大增,因長照而衍生出來的社會問題也越來越趨複雜。根據OECD最新公佈的2013年健康統計顯示,日本長照支出高達GDP的2.1%,已遠高於OECD國家平均長照支出的1.7%,卻仍然無法減緩「介護離職」與「介護難民」的發生,對於遏止「介護殺人」的悲劇也相當的無能為力,以2007年為例,日本因照顧壓力而殺人或自殺的事件有560件,2010年時卻增加至706件。反觀
台灣,目前我們的老年人口已超過12%,3年後將變成14%,10年後更將來到20%,即使以後順利開辦長照保險,初期預估的1,100億元經費約占GDP的0.66%,比率僅相當於韓國在2013年長照支出占GDP的0.7%,未來我們必須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避免重蹈日本長照的覆轍?無奈的是,我們不僅無視於長照已成為社會問題的迫切壓力,甚至還樂觀的認為透過微薄的稅收,以及「公共化」的居家服務、社區照顧可以完全取代家庭的長照責任。
此外,依據OECD的資料,日本是少數未提供「普遍性」現金給付或照顧津貼的國家之一,部分的原因是認為現金給付會導致婦女被綁在家中照顧老人、無法外出工作。國內也有婦女團體反對現金給付,甚至連長照保險都反對。然而,不僅實施長照保險的荷蘭、德國、盧森堡、韓國有提供現金給付,就連採行稅收制的挪威、芬蘭也都有津貼等現金補助,以鼓勵家屬提供照顧服務、彌補照顧人力的不足。少數專家、學者不願面對大部分國家皆面臨長照人力短缺的事實,偏執的跟隨日本經驗,恐將造成有長照需求的家庭更嚴峻的經濟壓力。而更令人不解的是,有人反對外籍看護、現金給付,卻又鼓勵外配提供「義務性」的照顧服務,難道照顧家人變成是外配的「天職」?
再者,日本也是五個實施長照保險的國家中,唯一沒有全民納保的國家(40歲以上才參加),而國內也有學者主張,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失能、民眾繳了保費卻用不到,或是年輕人繳費的意願並不高等做為反對開辦(或是立即開辦)長照保險的理由,甚至還有人為企業的負擔叫屈。可是我們目前的平均家戶約有2.79人,以80幾萬的失能人口計算,受波及的人口至少也有200萬人。顯然,失能不只是個人問題,也不該只是老人的問題,而是整個家庭、社會必須共同承擔的責任,更遑論即使是年輕人也還是會有失能的風險,也同樣都有照顧家人或是被照顧的權利與需求,而且當長照成為社會問題時,照顧員工難道不是企業的社會責任?
最後,依照衛福部的推估,我國目前「隱形失能」的人數已高達131萬人,受影響的工作人口(隱形照護)也有230萬人,其中有13.3萬人因此離職、17.8萬人選擇請假、減少工作時間,或彈性調整工時。隨著人口快速老化,相信日本的殷鑑不遠,如果我們現在還不肯下定決心、防患於未然,未來就只能任由長照悲歌不斷在媒體上出現。
(本文部分內容曾刊登於104.12.25 獨立評論@天下-天下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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