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勇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就職後，分別在今年四、五月在白宮會晤日本首相菅義偉和韓國總統文在寅，並在會後發表共同聲明，所涉議題包羅萬象，其中也有提及臺海和平與穩定的重要性，引發臺灣輿論關注。相較於美韓領袖共同聲明，臺灣社會更在乎美日的，是軍事同盟與臺灣的關係。甚至不乏有國內學者專家和綠營政客認為，美日軍事同盟範圍已明確擴至臺海。但這樣的解讀，恐怕是過度樂觀、流於一廂情願的期待。其實，歷時68年、反映出日本人在戰後政治態度以及社會現象的日本怪獸電影系列《哥吉拉》，能提供我們重要的洞察。
臺灣本土疫情拉警報，國人多居家防疫，相信不少人已經透過線上串流服務看過今年票房稱冠的好萊塢電影《哥吉拉大戰金剛》。但日本東寶電影公司在授權海外拍攝哥吉拉電影的期間，於2016年也推出了具有獨立世界觀的《正宗哥吉拉》，該片大大諷刺了日本政府為人詬病的官僚「形式開會」文化以及內閣應對災難緩慢，片中所有攻擊命令也都需要前線指揮官先回報給統合幕僚長（相當於我國參謀總長），由後者回報給防衛大臣，再由防衛大臣向內閣總理大臣（即首相）做最後確認，才能發動。
其中饒有深意的是，當片中哥吉拉登陸日本並開始進行破壞之際，內閣官員卻在爭論是否當下能符合日本遭到攻擊的「武力攻擊事態」法律要件，讓總理能下令自衛隊採取「防衛出動」平亂。但依法，武力攻擊係指由「他國」發動，因此不適用於哥吉拉。最後，內閣大臣們只好半強迫總理宣布「緊急事（狀）態」，讓自衛隊能師出有名，同時他們也心知肚明，就算有《美日安保條約》，美軍也只是支援的角色而已。
在這個情節的背後，我們可以觀察到，日本人對《和平憲法》第九條限制日本使用武力的接受與維護；另一方面，日本人對《美日安保條約》集體自衛權的期待，恐怕是要低於臺灣人的想像，更遑論劇中還見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部隊竟然決定向日本本土使用核武來消滅哥吉拉，迫使代理日相不惜卑躬說服法國在安理會表達異議。因此，在《正宗哥吉拉》電影上映同年，安倍晉三內閣在爭議中所力推通過，試圖擴大集體自衛權來捍衛日本盟國的《新安保法》，相形之下就變得非常諷刺。
綜言之，就算今年美日領袖聯合聲明中強調臺海和平與穩定的重要性，並重申《日美安保條約》適用於釣魚臺列嶼，恐怕和日本會出兵援臺的推論相差甚遠。畢竟從日本人的角度以觀，當哥吉拉都侵門踏戶了，日本內閣自總理以降都還無法在第一時間決定是否可出兵回擊，更何況若衝突發生在遙遠的臺灣海峽呢？那實在是充滿太多概念化（conceptualization）的不確定性了。這也讓我想起四月底《日經》民調顯示，逾七成日人「支持日本參與維持臺海穩定」，其實也不清楚所謂「參與」指涉為何？
外交上，各國終究以自身利益為優先考量。菅義偉在美日峰會結束後返日，便向參議院澄清，對臺海日本「並非以軍事介入為前提」；無獨有偶，文在寅則是返抵南韓後，就在青瓦臺向朝野政黨領袖表示，正在與北京溝通在美韓峰會取得的外交成果，希望取得對方的理解。這一切，似乎也無須多言了。
（本文已刊登於2021.06.03 奔騰思潮、yahoo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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