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順民
發生於去年的幼兒致死個案，其所引爆的力道、量能，遠遠超乎設想中來的劇烈，這也使得扣緊兒虐致死個案背後的時間演進追索及其結構性意涵思索，實有嚴肅探究之必要。
基本上，源自於去年（2023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兒虐悲劇發生的這一天，到今年（2024年）三月十一日該起事件的全面爆發、三月十二日主責社工被上銬移送地檢署、三月十五日衛福部召開重大兒虐會議並做出八大結論、三月十八日立法院社福衛環委員會舉行〈社會安全網推動情形及策進作為〉專案報告、三月十八日同一天兒盟執行長遭董事會要求辭職，以及預計將於三月二十日集結抗議行動的《0320挺社工》，顯然，看得到的是，相干人等用加快的速度用以揭開兒虐黑幕重重的落後進度，這也讓不同時間序軸的諸多『後真相』，直指出來該項的兒虐潘朵拉盒子，恐有潛藏更多的驚悚之處，如此一來，不同時間斷點的考察議題，以找出貓膩、縫隙之處，便有時間進程的探究真義。
首先，三月十一日該起事件全面爆發而來的『系統失靈兒虐案』命題旨趣，扣緊「個體—制度—大環境」的關照視野，直指出來該起幼兒受虐的致死悲劇，背後乃是環扣無法鑲嵌所造成的系統性失靈，這也讓單一個別的兒虐情事，當只會不斷的流竄以成為某種的整體社會事實，畢竟，這其中糾結的乃是從原生家庭到替代家庭、從親屬照顧到啟動收出養、從弱勢家庭到盲盒家庭、從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從單一縣市到跨轄縣市、法定責任到方案委託、從社福單位到科層組織、從單一事件的協力分工、從特定項目到特殊需求、從居家保母到聯合托育、從寄養保母到受虐幼兒、情境變數到社工覺察、從危機處理到公共關係、從社工專業的學用到托育照顧的訓用、從消極夠格到素養適任，以至於從保健因子到激勵因素等等錯綜複雜歸因事由。換言之，由小到大、由具體到抽象、由服務輸送到典章制度、由個案工作到照顧管理的通盤性檢視，點明出來：任何的單一個案，實有其加總相乘的集體意涵，有待推動結構性的變革解套。
其次，『兒虐死刑連署案』的命題旨趣，講述的是網友在公共政策網路參與平台發起〈虐童致殘者，加重刑責；虐童致死者，唯一死刑〉的連署提案，附議的人數已經達標，這也使得相關主管機關必須在今年五月十四日前回應此案，顯然，如何讓集體替代性創傷所帶來的激憤民氣，復歸於「落差的學用性」、「邪惡的平庸性」、「主導的權控性」、「斷裂的整合性」、「失靈的系統性」、「制度的壓迫性」、「多樣的家庭性」、「蛻變的世代性」、「羸弱的文明性」以及「自求的多福性」的通盤變革，這才是思辨的真義所在；連帶地，關於『三月二０總動員』的命題旨趣，全台社工職業工會預計在三月二十日動員至衛福部抗議，藉此向政府表達社工所身處之高風險、高案量、高壓力的三高環境，以及缺乏督導、合作、資源之三缺困境等勞動困境，以期盼該項的抗議舉動能夠對社會安全網進行整體檢討，只不過，一時風向球的激情作為，能否帶來整全多層的改造變革，這將會是考驗公民素養的觀察所在，畢竟，出現第一起社工被戴上手拷走出地檢署的反諷景象，這也讓從科層組織到一線人員、從無罪推定到偵查不公開、從得或應的戴上手銬、從個人犯行到制度殺人的串聯落差，以迄於社工專業之於社會認可的愛憎情結，實有其解構和新構之必要，以此觀之，在這裡須先行理解的乃是法律層次的『上銬』和通情達理範疇的『銬上』，這兩者之間的差異性和滾動影響，就此而言，該項的群眾運動，當只是凸顯社工從業人員有待補實的專業素養。
再則，『兒福聯盟執行長』的命題旨趣，其所引爆出來的固然是整體的系統性失靈，但卻是直接延燒到承接方案的兒盟母機構，對此，兒童福利聯盟採取的是揮淚斬將用讓執行長被動辭職的方式，試圖設下停損點，如此一來，從內部微系統之於兒盟的董事會全面改組和引進外部的獨立董事、全面停止募款以運用龐大的滴涓善款，以迄於外部系統之於社工的失投、督導的漏接、跨層級或跨轄區的的暴傳、行政管理端的不當調動及其社會大眾的激情主義，已然是讓尚未結束的這一場生命競賽，因為人命悲劇的大量失分，而預伏難以創傷知情的集體悲傷療癒，顯然，欠缺對系統性失靈的通盤檢討，那麼，1個人的死亡是悲劇、100個人的死亡是數據，等待的將會是下一起的死亡慘劇及其科層組織的自行編劇。
最後，『量質商榷社工員』的命題旨趣，也因為兒虐致死案而再次引爆社工人力的量質議題，截至2023年底，全國22縣市社工需求人數為4,190人，進用人數為3,733人，雖然高達89.09％的進用率，已經超出社安網需聘足當年度社工員額核定85％的基本規定，但是，從平均值到極端值的進用不足、從進用率到流動率、從出走潮到流失現象、從數量到質感的社工人力資本、從保護性到其他屬性的社工專業素養，以迄於從科班社工到學士後社工的夠格適任，在在直指涉單純的社工數量增補，實有將複雜議題單、特定化之嫌，更遑論於該項社工人力的不斷擴編，指涉的更是不斷惡化的社會變遷需求問題，如此一來，欠缺上中下之於生態環境的整體性布建，社工人力抑或社工疏忽，當只是壓迫結構底下的一項犧牲祭品。
准此，犧牲的人命祭品，持續無言抗議不斷上演的這齣黑色默劇……。
（本文曾刊登於113.03.19 晴天社會福利協會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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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朝祥
劉新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