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由於故宮南院可能改為花卉博物館的消息,一時為文化界與媒體所注目。故宮當局也一再聲明並未改變,傳言只是一場誤會。可是故宮對南院的新計畫是不是很理想呢?對於過去幾年來的錯誤方向可否乘機做徹底的思考呢?值得冷靜的想一想。
周功鑫院長上任以來,急切的想解決前政府留下的南院問題。然而解決之道是想務實的逐步處理障礙,把原有的計畫實施。這當然是很負責任的態度,但無法改正故宮南院在前政府期間所造成的錯誤。試簡述於下。
首先,南院以亞洲文物為主題,是一個政治性的決定,違反博物館計畫的常規。既無收藏,又無大量收集高級文物的可能,在一個基本上對亞洲文物陌生又輕視的社會環境中,它只能是個蚊子館。只是為了說明故宮不是中華文物館,是不值得的。
其次,南院的選址也是極不專業的。當時的決策者以為故宮的分院要比照故宮本院一樣的空曠地面,所以選擇一個興建中的城市邊緣,而且有近百公頃的土地。這造成南院規劃上的諸多困難。規劃戶外空間所花的精力比博物館本身還多。幾年來規劃下來,幾乎是積重難返,故宮博物院似乎非經營觀光遊樂園不可了。
第三,也是最麻煩的,就是在當年故宮當局的草率決策下,自書面的規劃到建築競圖案的執行,都沒有考慮到博物館的經營。他們的假定是故宮南院等於故宮,只要落成,觀眾自然絡繹不絕使故宮窮於應付,所以只要建一座很眩目的建築就可以了。可是太保不是台北市,亞洲文物不是中華國寶。得獎的外國建築師當然一無所知。這些外國人只依照外國的習慣,按照書面規劃的精神完成設計工作,要改變設計是不可能的。
在過去幾年間,本人忝任故宮無甚作用的指導委員會的委員。偶而開會時聽到南院的進度報告,以上的三個問題,都曾在會上表示意見,但都因為木已成舟,院長只略作說明即不了了之。林曼麗任院長時即曾有意大舉修改,但也因外國建築師與景觀設計師的拒絕配合而束手無策。所以在我看來,政黨輪替無法解決的行政問題,外國建築師因超過預算不肯改圖而聲請解約,其實是好消息。這可以是故宮重新思考南院建設的良機。
南院的定位仍然是根本問題。拋開政治的包袱,南院可不可能恢復故宮分院的精神?值得重新檢討。我知道自秦孝儀院長起,故宮的維護者是堅決反對設分院的,周院長也不例外。但對局外人尚不能了解其技術上的理由。大家都說故宮數十萬藏品,幾十年也展不完。我們知道可展的藏品為數不多。但實情如何?是否真正不能支持一座分館的展示?或有其他更困難的理由,應該有一個交待。複製品是不值得花上幾十億建一座大館的。
選址既然已經開發,不可能更改。但可否縮減基地面積應加考慮。台中科博館只有十公頃已遊刃有餘,市政府送上另六公頃,建為植物園。再送,就拒絕了。博物館選取可以與城市空間相容的部分,其他應還給地方政府,或交其他發展計畫使用。周院長的花卉公園的構想雖然美,恐怕不是故宮能承擔得了的。為了長年經營花園,專設的單位與預算是免不了的。
外國人的計劃最令人不滿意的是採用
美國市郊商場的觀念,把大停車場放在前面,未考慮到與未來太保市的景觀相連結。這是連美國人自己都很討厭的計畫方式,應趁此機會徹底更改。原設計建築物的主要進口沒有迎賓的親切感,中央的玻璃玉山是純粹的裝飾,都值得重新檢討。故宮已經重新選定了建築師,何不從頭思考,建一個合乎國情的故宮南院?
(本文代表作者個人意見;經修改後曾登於98.3.24聯合報民意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