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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陳春生 ( 2007年1月10日 08:55)
關鍵字：監聽 證據排除法則 人權

中油油罐車弊案，台北地方法院於九月一日宣判，承審法官認為圍標未必構成詐欺取財罪；加上檢方雖曾提出監聽譯文證明業者有事先協議底價，但因監聽是一種強制處分，非有法律依據不得為之，否則即有違憲法第十二條保障人民祕密通訊自由的規定；而該項監聽是在「通訊保障及監察法」生效前憑「檢察機關實施通訊監察應行注意要點」之行政命令而來，依大法官近來一再闡示的憲法「正當法律程序」及最高法院一再強調「證據排除法則」，上開監聽譯文未依法律規定取得，非合法取得，故無證據能力，因此判決涉案八人無罪。

對於該判決，法務部官員認為，過去雖然沒有通訊保障及監察法作為監聽的依據，但刑事訴訟法中訂有搜索、扣押的規定，司法機關即是依據搜索、扣押法理，以監聽方式搜索取得相關人的聲音，並非「未依法行事」，民國八十三年頒行的「檢察機關實施通訊監察應行注意要點」，是為規範司法機關執行通訊監察作業而頒行的行政命令，並非司法機關執行通訊監察的法源依據。

基於司法是人權保障最重要的一道防線，我們可以理解法官在本案中刻意強調正當法律程序的用心。然而，憲法上法治國原則的內涵，並不是只有「正當法律程序」一項而已，其他諸如「法安定性」、「個案正義」等，也都是法官在裁判時必須一併考量的重要憲法原則，但很可惜在本案中，我們看不到法官就此部分有所著墨。另一方面，法務部主張監聽的法源並非根據「檢察機關實施通訊監察應行注意要點」，而係刑事訴訟法上有關搜索扣押的規定，此項主張，在法理上似乎容有討論的空間。對此，本文以為，如果考慮到前述的「法安定性」與「個案正義」原則，則與其去爭執該注意要點是不是監聽的法源，不如回頭檢視該要點規定的內容，以及該具體個案中實施監聽的手續，是否符合實質正當的要求，才是正確的方向。否則一旦依照法務部的見解，在「通訊保障及監察法」實施前所有的監聽行為，一概皆為合憲的結果，顯然過於忽視人權保障；但若按照承審法官的見解，一概被認為違憲的話，其對法律秩序所帶來的衝擊難免又太大了些！

此外，從制度面的觀點，我國刑事訴訟法制係承繼歐陸法系職權主義，向來重視實體的真實發現，然晚近國內刑事法學界與實務漸有取法英美法系當事人進行主義之趨勢，「程序正義」之理念因而日受重視。按照此種趨勢的發展，在未來必然會對我國刑事訴訟法制產生重大影響。然而，必須注意的是，英美法系的證據法則對於犯罪偵察機關採證過程合法性高度的要求，有賴其重視程序正義的歷史傳統以及整體法制大環境的配合。而在我國並無相應的歷史背景下，全盤性的刑事法制之配套設計因此顯得格外重要。是以，邇來法院（尤其是地方法院）法官習於在個案中「突破」傳統見解的作法其實未必絕對可取。但無論如何，這樣的判決提醒了我們，以宏觀的視野重新省思建構一個更符合人權保障理念的現代刑事訴訟法制，將是未來我國司法改革中，亟需被正視的一環。

• 陳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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