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兄弟手足同赴黃泉的長照悲歌,背後卻有其印照於家庭量能及其社安網能量俱變的人文思索。
媒體報導有相依為命的一對兄弟,哥哥因病致使行動不便且無法工作,在久病纏身的萬念俱灰之下,偕同身心俱疲的主照者弟弟一同尋短,只是,兄亡弟倖存的不堪結局,換來的卻是獲救後的弟弟,被認以犯謀為同死而受託殺本人之罪,而處以1年2月並緩刑3年,緩刑期間得付保護管束,雖說,這已經是顧及到從『法—社會』到『社會—法』的衡平觀感,但是,該起個案背後所糾結諸如生理年齡、身心狀況、家庭結構、福利身分、支持網絡等等所舖陳家系圖、關係圖以及生態圖的原生家庭支持量能,以及社會安全網的守護能量,如何得以在其從尋求一死的起心動念,到付諸行動的蛛絲馬跡等自戕歷程,藉此找出包括事前外力介入的防制作為,以及事發停損設置的防治措施,這也點明出來:從單方到雙向、從被動到主動、從一人到兩造或多方,以至於從入監服刑到保護管束,關乎到照顧殺人的該項議題現象,已然不再只是鎖住某特定對象、特別手段或特殊需求的不幸遭遇,而是有其加總而來的集體性意涵,遠地不說,長照悲歌已經出現從案例增多之『量變』到概念內涵不一之『質變』的變遷趨向,像是從對於長者的高齡照護移動至對於幼齡的子女照顧,以及從學齡前幼兒延伸到學童期兒少而來的照顧殺人情節。
誠然,該起悲劇還是欠缺更多的背景資料和引爆線索,據以還原此一長照悲歌之於歸因事因的整體性考察,但是,環視快速社會變遷所增至對於家庭組成、結構、功能、內涵的諸多運作情事,早已指陳出來當前的「家庭」不再是扮演遮風避雨的一棵大樹,而是有其擺盪於『家庭守護』與『守護家庭』之間的更多破綻、縫隙,特別是從脆弱的家庭結構以對接到羸弱的社會安全網體系,顯現出來的是,諸如此類的毒性照顧壓力及其層出不窮的照顧殺人事件,當只會持續積累以成為當代
台灣作為超高齡社會的一項人身圖像。准此,長照悲歌已經不再是時有所聞,而是直指某種的整體性社會事實,特別是從老老到老障、從同一世代到代際之間、從同住關係到親疏等第、從下對上或上對下到手足相殘,以迄於入住機構大動干戈而來的性命對賭,換言之,長照悲歌之於老夫老婦化、老障代間化、手足同代化、機構室友化、獨老猝死化之類的分殊樣態,自當是不能小覷長照悲歌事件背後的整全多層內涵解讀。
總之,看得到的是毒性壓力、深井效應、創傷知情而來的照顧殺人,但是,相同的長照殺人結局,背後卻是有其分類、分級、分流、分時、分程的不同舖陳,如此一來,如何找出各自的對應措施,特別是扣緊家庭式微、崩解、消失而來的支持網絡和協力體系,期以能夠看到國家機器用以努力履行最終父母的照顧之責,就此而言,「長照殺人手足化」當只是用以掀開「長照潘朵拉盒子」的一個序曲而已。
(本文曾刊登於113.06.01 晴天社會福利協會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