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彤2004年安徽「大頭娃娃」劣質奶粉事件，是大陸媒體第一次揭露國產奶粉的安全問題；2008年9月，「三鹿」爆發三聚氰胺毒奶事件，震驚全球奶品業，儘管事件過後中國國務院大動作課責，取消原本國內食品免查驗的規定 ，司法部門也對多名相關人士採取嚴厲的懲罰，但這都無法挽回中國父母對國產奶粉的信任；2012年至今陸續有多起國產奶粉被驗出含汞或黃麴毒素超標。一連串負面消息，讓消費者對國產奶粉信心崩盤。
中國父母對國產奶粉沒有信心，但是國內購買進口奶粉並不便宜 。近年來，中國有越來越多家長從海外採購奶粉，用「郵寄」的方式寄回中國；在網路上可以輕易查詢到奶粉代購的通路，大陸許多地方也有「代購」的實體店面，儘管價格波動高，中國家長仍然趨之若鶩。香港自由行以來，從「香港買奶粉」成了大陸家長首選，無論是自購或是水客代購的情形都很普遍，加上陸民眾赴港生子的風潮，讓香港的家長面臨搶奶粉的壓力，奶粉戰甚至成為今年中共兩會期間熱議的民生話題。
貳、香港政府祭出「奶粉限購」令
香港政府不敵民怨壓力，宣布自今年3月1日起，香港實施出關「奶粉限購」的新規定，年滿16歲離港人士，每日可攜帶不超過兩罐、總淨重不超過1.8公斤（約兩罐）的奶粉，違者一旦定罪，最高罰款50萬港幣及監禁兩年。
香港政府罕見的未經立法會通過，直接生效奶粉限制令，雖然遭受違反自由貿易的批評，但是特首梁振英及相關的行政官員都堅決表示限購是為了優先保障香港奶粉供需，是當前必行的方式，且至少一年後才會考慮是否取消相關法例 。香港政府的作法除了要確保本地嬰幼兒奶粉的市場穩定，也希望藉此打擊不肖的水貨走私者。
香港不是第一個提出奶粉限購的地區，紐西蘭、美國、德國、澳洲等國的超市都對以中文標示奶粉限購令，但並未以法令明訂懲罰標準。鄰近的澳門民眾開始擔心，陸人「掃貨」的行為會移轉到澳門 ，如果情況繼續惡化，澳門政府有可能在近期內複製香港的限購經驗。
参、「奶粉戰」的三個觀察
一、中國政府必須重新建立民眾的信任
從一連串毒奶事件與進口奶粉搶購潮，凸顯了幾個值得觀察的面相。首先是中國政府長期的「監管失調」，已經難以取信於民。隨著民眾對選擇產品的能力與消費意識提升，與民生息息相關的食品安全議題就更受關注，儘管官方持續上調食品安全的檢驗標準，在執行面卻遲遲沒有更具公信力的監管決心，甚至無法免除大眾對於利害關係企業介入檢驗標準（官商勾結）的疑慮。
二、媒體與網民展現「民力」
第二，媒體和廣大網民一直是揭露「毒奶」的關鍵力量。這股「民力」除了代表中國民眾消費意識抬頭，撼動傳統由大企業主導的消費市場；另一方面是中國政府正面看待這股因民生消費而起的「民力」，媒體及網民廣泛參與調查和批評，讓相關議題逐漸凝聚成全國熱議、迫使行政單位必須更積極回應民意。中國政府利用毒奶事件釋放更多民主參與的空間，讓民意有宣洩出口，政府再利用今年兩會的政治平台高調回應，有宣示改革決心的效果。
三、中港社會經濟摩擦
第三，香港政府對於維護港民利益的回應速度，明顯比大陸方面快得多，作法也更具體清楚。雖然港府的奶粉限購令被批評是迎合民粹的下下策，但從港人的強大民意取向以及港府的作風，都可以觀察到中港的社會文化差異，以及中港民眾交流的摩擦。
根據香港政府的統計，香港本地市場銷售的配方奶在2006到2012年間增加了4.5倍，但同期香港本地出生的嬰兒增幅只有1.2到1.3倍 ；香港食品及衛生署在去年底的統計數據也顯示，香港每月進口400萬罐奶粉，其中300萬罐是經香港轉口，以水貨方式轉往大陸。香港民眾將矛頭指向「水貨客」以及大量的「個人行」旅客，這些消費摩擦引起港人關於「開拓其他國家旅客」、「取回入境審批權」、「政策制定訂以港人利益為先」的保護主義論點。奶粉限購令是一個極端的作法，也凸顯中港之間分歧的社會與經濟摩擦（類似的情況還有赴港生子、求學、打疫苗針、買樓炒房等）。
肆、香港奶粉戰是台灣的前車之鑑
香港奶粉戰是台灣的前車之鑑。就奶粉進出口與本地買賣情況而言，台灣父母對奶粉價格波動一樣非常敏感，若台灣也陷入像香港一樣的搶購潮，讓本地的父母買不到或是必須以更高的代價購買這類民生必需品，勢必將引起非常大的民怨。
目前，台灣與香港控管陸客旅遊人數差距仍然很懸殊。香港辦理陸客自由行的旅遊人數非常高，單是2012年一年之內，訪港（過夜）的陸客總數就高達34,911,395人 ，占訪港旅客的七成。陸客對香港的觀光業及相關的經濟效益，絕對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我交通部觀光局甫在今年3月18日公布調高陸客來台的人數上限，從4月份起，大陸來台團客從目前每天4千人增加至5千人，自由行旅客由每天1千人增至2千人 ，逐步開放更多的大陸旅客來台是兩岸未來的觀光趨勢。
近年來，台灣方面因為兩岸旅遊開放，已經出現不少文化與社會經濟的摩擦，若沒有長遠而有效的因應對策，未來隨著旅客人數增加，摩擦的情況可能更加惡化。近期交通部觀光局開始試辦「優質團優先來台」的措施，要從政策面提升陸客在台旅遊的質量，這是一個必要的治標措施。
長遠而言，兩岸人民更廣泛移動、商貿更密切流通是一個確定的發展趨勢，相關單位可以從中港經驗，即早從各個社會經濟層面，規劃更完整、更細膩的入出境、旅遊、貿易、投資、乃至於長期居留等政策規劃或法規修改，投注更多資源研擬和推動對產業及議題領域更具前瞻性與領導性的政策，避免只流於為突發性事件停損的問題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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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順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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