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甫
為拯救金融海嘯的影響，上周美眾議院通過歐巴馬新政府8190億美元的新經濟刺激方案，其中有「購買美國貨」（Buy American）條款規定，除少數特例外，所有振興方案任何基礎設施工程項目所需的鋼鐵，都必須是美國製造。本周送交參議院審議時，甚至有參議員主張，接受振興方案援助的企業，進用新員工時，必須查證是美國人而不是非法移民。
消息一出，各國反彈，歐巴馬3日親上火線在美國各大電視網的訪談中表示，他反對該款，因為這種文字可能觸發貿易戰，而美國付不起貿易戰的代價。此舉立即奏效，昨晚美國參議院雖未通過「廢除買美國貨」條款，但同意稀釋保護條款，加上但書：不得違反國際貿易協定。另外參院增加了給予購屋者15,000美元的抵稅來刺激美國經濟。
本來支持保護主義者認為如此才能錢花在刀口上，因為振興經濟計畫的經費既然來自納稅人的荷包，雇用美國人、愛用國貨也是理所當然。例如，美國鋼鐵工業協會主席吉布森就說：「每一分錢都要發揮最大益處。如果你要在西維吉尼亞州建一座橋，你不會引進德國工人來幹活，原料也是一樣。」
上周購買美國貨條款及這些保護主義言論，傳到瑞士參加「世界經濟論壇」（WEF），各國代表紛紛表達反對立場，帶給歐巴馬非常大的壓力。歐盟說如果美國國會通過禁用歐洲產品的振興經濟法案，絕對不會坐視。加拿大挑明說美國是在鼓吹保護主義，可能會遲滯全球經濟復甦的進程，並呼籲美國履行對世界貿易組織（WTO）的承諾。中國總理溫家寶也因此對美提出批評：面對當前國際金融危機，反對和遏制貿易保護主義是至關重要的。貿易保護主義看似保護一國經濟，實際上會拖累世界經濟復甦，對誰都不利，在反對貿易保護主義方面，不能說一套做一套。
今年的論壇，美國總統歐巴馬因剛上任太忙而缺席。溫家寶在大會開幕式應邀致詞，溫氏藉此展現中國應對金融危機的信心。之後又簽署38項協定，4份聯合聲明，同歐洲主要國家一起對抗金融海嘯。中國藉此又將了美國一軍。
其實給歐巴馬壓力的還有美國國內有志之士的撻伐，達拉斯聯邦準行長費希爾就說：購買美國貨的保護主義就像在經濟上吸食毒品。美國商會主席杜諾惠甚至說：「這項條文將使美國企業損失工作，招致貿易夥伴報復…美國長期倡導自由公平貿易、全球交往合作的領導地位，也將從此喪失。」
透過自由貿易，全世界自由競爭，買方可以買品質最好，最便宜的產品。按必較利益行事做選擇，最有競爭力的產品，自然可以脫穎而出，把經濟的餅造得更大。保護主義往往會保護到不該保護的，甚至保護形成尾大不掉的既得利益者。幼稚工業保護的結果，就是越幼稚，越是扶不起的阿斗。
談論金融海嘯的影響，現在很多人都會拿1930年代的經濟大蕭條來相提並論。但加深1930年代的經濟大蕭條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保護主義形成貿易壁壘，貿易國互相用關稅等政策來限制進口，導致貿易大幅萎縮，各國經濟長期蕭條。
1993年，羅素‧羅伯茲（Russell Roberts）出版了「抉擇：自由貿易vs.保護主義的寓言」，奇思妙想，別出心裁用故事來說明兩者的論爭。該書的主角，正是十九世紀知名的經濟學家李嘉圖。書中透過他轉世重回人間與保護主義者的對話，清楚地解釋保護主義的謬誤。該書立刻登上1994年商業周刊跟金融時報的十大暢銷書，迄今已經三版。書中最有名的章節就是：自給自足是通往貧窮之路。因此，看來李嘉圖也敲醒了美國參議員的腦袋。
（本評論代表作者個人之意見）
（本文2009.2.6刊登於聯合報 / 看懂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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