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傑
兩岸在第五次江陳會正式簽署ECFA，這不僅是兩岸關係發展的里程碑；更是台灣經濟再起飛的關鍵。隨著兩岸經貿日益緊密，兩岸未來的經貿投資糾紛將會有增無減，如何讓未來兩岸經貿關係制度化、透明化、合理化，將是兩岸簽署ECFA之後的迫切議題。後續兩岸還要完善智慧財產權保護和簽訂投資保障協議，才能更吸引外商到台灣設立據點。因此，兩岸加速協商簽訂兩岸投資保障協議(Bilateral Investment Agreement，BIA)，尤其重要。
兩岸投資保障協議可望納入第六次江陳會談的議程，本文擬從政治經濟學的分析觀點，探討兩岸投資保障協議在過去20年，從問題認知到形成制度議題的障礙因素，並進而提出未來兩岸簽署投資保障協議的可行策略與方式。
我國自1952年起至2009年止核備對外投資件數為12,602件，投資金額為627.74億美元；而台商在大陸投資件數，自1991年起至2009年為止已有34,283件，投資金額達734.01億美元。自2002年後，每年赴大陸投資件數皆比對外投資件數多，2004年後，每年投資於大陸的金額也比對外投資的金額高，幾乎是以倍數成長。顯見我國對大陸市場的投資越來越擴大，台商赴大陸投資的熱潮已成不可遏抑之勢。而在對中國大陸投資件數及金額不斷增加的同時，發生在兩岸之間的經貿糾紛勢必成為兩岸之間經貿往來的重大問題。
一、主權意涵的問題
「爭端解決機制」、「司法管轄權」、「最惠國待遇」、「仲裁地點」…等等，影響兩岸投資保障協議簽署的最大障礙就是主權（sovereignty）。兩岸之間任何協議只要涉及主權問題，往往成為雙方角力的重點，無法順利進行。兩岸高層領導，如何不讓主權問題成為影響兩岸投資保障協議簽署的障礙，需要發揮高度智慧。
二、投資保護 V.S. 投資促進
過去北京對於兩岸簽署投資保障協議態度消極的理由，是僅有台商至大陸投資，大陸並無企業在臺灣投資，所以並無迫切需要；大陸方面認為目前已有台灣同胞投資保護法及施行細則保護台商的投資，所以不需要再簽署任何的協議。到了2009年6月已經有陸資來台，等於已經是雙向投資，大陸方面態度轉趨積極。
兩岸投資保障協議包含兩個重點，一是投資促進，二是投資保護；如果兩岸投資保護協議要涵蓋投資促進，將牽涉投資市場准入問題，這部分相當複雜，也使得投資保障協議要在第六次江陳會上簽署的變數加大。
台灣主張協議內容「先保護後促進」，讓投資保障單純化，才能避免因陸資登台等政策而延宕。現階段台灣對大陸企業到台灣投資仍有很多限制，去年六月三十日第一階段開放大陸企業來台投資項目只有一九二項，目前正進行第二階段陸資開放檢討，若要趕在第六次江陳會談簽署兩岸投資保護協議，時間相當趕。此外，投資包含外人直接投資與證券投資，也包含製造業、服務業等投資，涉及市場開放，對台灣現行政策檢討進度相當具有壓力，因此台灣方面希望兩岸投資保護協議先以投資保護，讓協議內容單純化，日後再進行投資促進議題的討論。
但大陸方面的立場是希望納入投資促進，藉此使陸資入台的門開大一點。目前雖然開放陸資來台，但項目有限、規模仍小，我方必須思考如何在不危害經濟安全的狀況下，藉由開放更多陸資來台，吸引外資進駐台灣，活絡台灣經濟。更多陸資來台，投資保護的問題也才更能突顯，雙方立場對等將更有助於談判。
協商時我方應要求大陸方面建立跨部門的仲裁機制，由中央統籌到各地方，直接受命於中央指揮。這樣比較能排除地方性的干擾，因為有些地方政府本身就是利益共犯，除非是台灣民眾與大陸民眾的糾紛，沒有政治背景在後面干擾，就比較好處理。很多台商在大陸發生投資糾紛，事實上對方的背後都有地方政府的力量在當靠山，就算表面仲裁贏了，還是無法執行。所以後續的執行才是麻煩，更是檢視兩岸治理能力的嚴格考驗。
肆、兩岸投資保障協議簽署的內容與可行策略
一、簽署的內容
由以上所述觀之，當兩岸之間發生爭端、糾紛，皆由單方法規進行仲裁、協調、調解、訴訟，並沒有一套雙方共同認可簽署的爭端解決機制，其公平性及效力的強度易受質疑。因此雙方若能擱置政治性的阻礙，在務實、互惠的前提下，共同尋求並簽署一解決爭端的機制來保障台海兩岸的經貿投資，尤其當發生兩岸經貿糾紛案件需經仲裁解決時，其仲裁方式的處理流程、期限、地點及仲裁人員組成等問題，都可在協議中加以規範。過去常發生台商企業等不到仲裁機制走完就倒閉的問題，因此未來兩岸投保協議應清楚載明仲裁流程與期限，以增加效率、減少爭議性。
當然，雙邊的投資保障協定並不是只針對爭端的解決，其內涵尚有透明化原則、代位求償、投資待遇、徵收、戰爭、叛亂、暴動及損害賠償；投資資本及收益的匯出、緊急危難條款、鼓勵和促進條款、代表定時會商權、更優惠條件適用、生效條款等等之問題。以傳統BIA的國際基本模式為基礎，根據兩岸之間的政治特殊性，簽署雙邊投資保障內容應包括：
1、納入國民待遇，在投資的定義上做限制，讓協議的適用範圍不要太廣，在利、弊之間取得平衡，並加入防衛機制。
2、目前兩岸都是WTO會員國，在最惠國待遇方面，可在符合WTO的精神下併同考量；在產業特殊項目，用防衛機制處理。
3、投資爭端仲裁地點的爭取，以臺灣為首要選擇，若因無法達成共識，香港是是最佳的選擇地點。
4、投資範圍擴及直接投資與間接投資的部分，需審慎考量。
5、徵收補償標準應強調公平互利原則，充分考量雙方間的利益做補償額度的決定。
6、雙方互設半官方的投資辦事處，以提供人身安全的保障。
7、智慧財產權的保護：中國大陸侵權行為泛濫，故應將智慧財產權保障列入投資保障協議內容。
8、資金的匯兌及匯出條款、投資爭端解決及後續落實執行條款亦應列入。
9、公平、公正待遇是公認的國際投資待遇制度，是國際法所承認的誠信原則的表現，故應列入投資保障協議內容。
10、透明化條款亦應列入：鑒於中國大陸有太多不為人知的潛規則，故透明化條款應列入投資保障協議內容。
11、其他如實績要求、法律溯及既往等問題亦應列入投資保障協議內容項目。
(一)、 協議要能落實執行，端視協議內容的可行性及建設性，各國簽訂雙邊投資保障協議的內容不盡相同，係以國際基本模式為基礎，再根據各國政治外交關係，經濟發展狀況及談判籌碼的不同談判協商簽訂內容。基本內容計有：待遇問題；徵收國有化的補償問題；投資財產、利潤和其他收益自由匯出問題；投資爭議解決問題。晚近傳統模式的雙邊投資保護協定的基本內容發生變化，擴大了投資適用範圍及強調投資准入權問題。因應此一趨勢，我方固然主張先談投資保護以使談判單純化，但也應加速陸資來台開放項目的評估檢討作業，通盤考量以增加談判縱深。
台商社群在中國大陸儼然已形成一股深具影響力的新力量，其對中國大陸經濟成長的表現，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台灣面對當前兩岸經貿的新形勢，在處理兩岸經貿問題時，不能再深陷消極退縮的窘境中；而應積極的開發、擴大、保護台商資源，讓台商成為我方國力的延伸，促進兩岸間的和平與穩定。因此，從這樣的角度出發，正視兩岸政治經濟的現實，政府應擔任台商的後盾，主動積極協助台商解決困難，正視台商投資保障的問題。
在兩岸關係和緩的現階段，政府應掌握這難得的歷史機運，在整個對大陸政策的網絡，形成點、線、面的連結，將兩岸關係推向最有利的方向發展，推動兩岸投資保障協議的簽署，讓雙方的投資保護建立制度化的規範，保障台商實質的人身、財產安全；另一方面建立長期穩定、可預期的投資環境，也有利吸引外商在台布局規劃、增加投資，進而改善推動我與其他主要貿易對手國洽簽FTA的基礎，使台灣更加深化參與全球經濟活動。兩岸之間三通直航的網絡和機制不斷發展和充實，加上ECFA的簽定，讓台灣創造出連結中國大陸和世界經濟體系的關鍵地位和角色，那麼台灣才有機會成為亞太經貿樞紐、台商營運總部。
ECFA是台灣打造外部公平競爭環境的基礎。除了關稅減讓，後續兩岸還要簽智慧財產權保護和投資保障協議，才能更吸引台商回流或外商到台灣設立據點。兩岸簽署投資保障協議有助於台灣成為外商進入大陸市場之優先合作夥伴與門戶，取得領先競爭對手國進入大陸市場之優勢，是台灣打造黃金十年的關鍵一步。
李允傑與王鈴慧 2010 《兩岸投資保障協議之研究》。台北：海峽學術出版社。
李允傑 2009 《透視兩岸‧財經》。台北：海峽學術出版社。
李允傑 2009 「兩岸簽署雙向投資保障協議之分析」〈展望與探索〉月刊第七卷第二期。
李允傑 2008 「兩岸簽署金融MOU的問題與影響」，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國政研究報告。
李允傑 2007 《台灣政局與兩岸關係》。台北：海峽學術出版社。
(本文發表於台綜院2010年8月10日財金/產經論壇)
譚瑾瑜
李俊緯
林建甫
王順民
劉新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