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雲鵬
景氣對策訊號在上月轉為黃藍燈，終結去年11月以來連十藍的窘境，但誠如解釋此變化的國發會基層官員所言，「變燈是轉折過程，未必會非常平穩，是否會再變回藍燈，要再看後續狀況。」這次變燈，基於去年低基期因素，未來確實有可能再改變。
景氣燈號只是預測景氣變動的訊號之一，其他訊號均顯示經濟動能不足。最明顯的就是民間投資。依據統計，109年新冠疫情期間，民間實質投資年成長率約5%，110年報復性地高達近19%，去年也有6.2%，但到今年慘不忍睹，第一季負4.8%、第二季負11.3%，預估第三、四季都將是負數，全年共下降約6%。
為什麼民間投資下降，除了全球景氣不好，當然和台灣的國際地緣風險和政治風險有關。民間投資不是政府或公營事業投資，是民間自己拿錢出來，這裡面也包含外國人在台灣的生產性（實體）投資。民間投資卻步，就是未來經濟和就業減緩的警訊。
在金融面，台灣資金不斷外流，包含今年上半年本來源源不斷而來的金融性外資投資，在下半年開始外流。這可能和台灣的國際地緣風險和政治風險有關，也可能和利率政策有關。
台灣的通貨膨脹率在最新的8月數字為年增2.5%，但央行訂的重貼現率只有1.875%，實質利率為負。美國類似性質的聯邦基金利率則為5.25%到5.5%，高於通貨膨脹率。央行的保守政策對房價不再向下調整有利，但是對通貨膨脹和台幣的匯率極端不利。
台灣出口也出現警訊。在美中貿易對峙的時刻，東協作為替代供應鏈，對台灣廠商有關鍵影響。理論上，台商在東協的投資增加、生產增加，也同時會增加對台灣中間產品的需求，使台灣對東協的出口增加。
但實際情況不然。109年新冠疫情，台灣對東協出口衰退1.33%，110及111年回升到年增率分別約32%和15%，是報復性補償和正常成長；但從去年11月以來趨勢已經走調，今年前9月累計對東協出口的美元金額，已比去年同期下降約10.5%。東協出口占台灣全體出口比重呈現逐年降低，從2016年的18.36%降到2022年的16.81%。
政經情勢變化及「新南向政策」未能達到效果，都造就了這種趨勢，但另外還有一個重點就是RCEP從今年6月起全面生效。這個自由貿易區的成員除東協10國，還有中國大陸、日、韓、澳、紐。台灣經濟和這15個經濟體密不可分；由於兩岸關係惡化，台灣沒有機會參加RCEP，對投資和貿易的負面衝擊是可以想像的。
月前余紀忠基金會舉辦研討會，出席者施振榮先生說：「台灣具有科技能量，只要不戰爭，半導體會一直領先下去；但台灣缺的是軟體應用及大型系統軟體能力，需有任務導向的舞台，台灣不缺人才，只缺舞台。」真是一語道破。但「不戰爭」還不夠，還不能有日益惡化的兩岸關係和日益升高的敵意。
另外，光有「舞台」也還不夠，還需要可在國際上和別人立於同樣立足點的「平台」。凡不在電子類無關稅協定內的出口品，包含台灣本來很拿手的石化產品和機械產品，會是一場不公平競爭的開始：業者必須跨過關稅高牆，才有生存機會。
現在台灣的經濟情況，絕對不可能我行我素，一切照舊。Business As Usual的思維不可能存在了，如果一切照舊，經濟勢必繼續走向下坡：改變，才有機會。改變的第一步，就是面對問題，不能像鴕鳥把頭埋到沙裡，假裝看不到。
(本文刊於2023年11月02日中國時報)
財團法人
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
林建甫
戴肇洋
林祖嘉
劉大年
尹啟銘
楊朝祥
王順民
劉新圓
